于是卡尔想到第一次在床上的时候,“我也被你吓住了!”那时他还想到过放弃,直到她的脸上慢慢平静,露出笑意。
“你看我什么都不懂!”是的,你很多东西都不懂,因为没有经历,每个人都有很多不懂的东西。大家的人生都是第一次,行万里路不如明师指路,人生大多时候没有明师,这个可恶的社会也不会教你引导你。有些人与事就是有着诡异的目的。他们都是下层社会,你奋力往上爬,仅仅只是一个经济基础都要了大部分人的命啦。这基础就像一个紧箍咒,牢牢捆住你的手脚。你出身乡野,父亲跟你说,你只有学习才有出路,才能摆脱修地球的命运,于是你只能拚命学习而忘掉其余。青春的时候你看到喜欢的女孩只能憋在心里,因为没有人教你如何去爱,如何去拥有,你脑子里想的只是伟大理想——骨子里还是存天理灭人欲。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大部分人都这样,于是大家都不懂爱,或者是畸形的爱,这是爱的无依之地。有一天你上了大学,成了所谓天之骄子——这也只是假象,你还是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分配是不公平的,工作是不公平的——但又是公平的,因为大家都如此。于是你开始逃离,脱离旧的体制,来到这特区——文明明明在那头,却名之曰特区,划地为“牢”的先进之区,大家都来赞美吧,这一地永远搞等级,搞剪刀差,把人分开来,分成等级。你踏上这应许之地,这是你的迦南,你从头开始,努力拚搏,有那么一点基础,你好像要弥补当年的缺失,到处去追逐——美丽的姑娘,那一刻恍如天堂,可你总是浅尝辄止,因为你不懂如何珍惜。你害怕自己陷入,你不想负责任,因为你本身亦身无所寄——
现在又一个人也是这样,这个躺在身边的人,从小捡来的女孩,凭本能奔跑的女孩,起点更差的孩子。卡尔有点佩服她的大胆与热情了。人生也只有争取,才能攫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他能有什么给到她呢?他所有的大概就只有快乐吧。
第二天,他们睡到好晚才起床。泽兰把昨天打包的东西拿出来,用微波炉加热,用开水煮快餐面,还有好些面包。卡尔胃口很好,这感觉像喂猪,他喜欢喂猪的感觉。打电话退了房,他们收拾东西离开,这房间一下又陌生起来,下面那个花园水池,亭台楼榭,还有下面那个月牙白的小沙滩,都在向他们告别,它们那么冷淡的告别,是想着他们离开就不会再来了。
出了大门是陡峭的下坡山路,左边山海寂寂,右边的白色围墙沿山而下,白色围墙尽头有个路口,有台摩托车停在那里,有个穿裙子的中年妇女躺在路边,那女人着装干净整洁,可是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卡尔的心悬起来,有些紧张的开过这段危险路程。他听到拉长气笛的声音,有辆救护车沿山而上,在底下沙滩路段与卡尔擦肩而过,气笛声慢慢变小。卡尔沿着盘山公路小心的开着,这里少有车辆及行人,出了这片山地,车辆多起来,道路两边都是商铺行人,这是一条繁忙的国道,两边不再有怡人的风景,卡尔的感官也切换到嘈杂吵闹烦心的模式,卡尔的电话也多起来。这几天度假,乱七八糟的事并不少,他得一个个去处理。
“老卡啊,那个阿拉斯加生物公司的事,那个左老师找上来了,说要赔他医药费误工损失费什么的——”王查理来了电话。“打了我几天电话,前两天舅舅舅妈在这里,懒得理他,今天不停打我电话,受不了!”
“不是在住院?出来了?”
“早出来了。这家伙装神弄鬼,害他老板花了万把块,出来后就把他辞了。这家伙找上我了,你去处理一下罗!”
“那没事,你叫他找我,让工厂负责!”卡尔想,这事得让工厂负责,到底也是个麻烦事。然后是银地物业下面公司订货的事,物业下面都是些小办公室,经常要添桌椅,又不多,还得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送。不过好消息也有,京都的王处长说上回项目可以做合同了。
“唐城市的进展怎么样?”卡尔想那是个大项目呢!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项目是卡尔的“夜草”。刚做业务的时候,卡尔总在想哪天做个大单,发一笔横财,然后不停做大项目,发大财——有一天他终于发现这真的是个梦。但是梦有梦的好处,那段时间卡尔像打了鸡血似的跑业务,每天盼着,直到多年以后这些梦一个个的破裂,于是他不再做梦,与武英杰的公司,他专心做细致琐碎的工作,而这也有麻木的一天——这难道就是成长么?代价就是青春逐渐剩了尾巴。有时他会对比张大发的发家史,当年贩服装甚至走私,然后开店,赌当年没人要的股票,挣了钱买地盖楼,到处买地产——这家伙似乎每一点都踏对了……张大发就是一个农民!卡尔也许缺的就是那么一个机会。
“还行,听吴总说设计已经中标了,后面施工好几千万呢!”王处长的声音总是那么平淡,既远人千里又似在耳边。卡尔想,如果后面施工中标该如何?他有一些膨胀起来的野心,这野心不知怎么去实现。
“特区设计是没问题的,设计中了后面施工应该是顺理成章!”卡尔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一些愿景,特区竞争太激烈,得开辟多元渠道。就像曾经与他并肩战斗的武英杰,基本彻底退出这个行业,他把供应商都做死啦,做一单欠一单,后来有零星项目也只能找卡尔来帮忙下单,再后来连零星项目也没有了——但是他从不气馁,他现在是教堂的牧师,经常出去传道,在全国各地传播神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