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把泽兰擦干净,把她扶到床上,让她休息。他坐在凳子上,深秋的月光照进窗棱,模模糊糊的落在地上。他想到晚上那个“圣光姑娘”,她那漠然平静的眼光,就像这冷漠的月光,似远又近,给他以心灵安慰。这时的泽兰斜卧在床上,示意他过来。他轻轻的抚着她,感受到身体微微的颤动,他希望她能平静下来,他的脑海总闪着“圣光姑娘”的面影,这让他内心洁净——难道这就是六根清净?
泽兰温热的脸凑过来,开始亲他,他不明白她何以如此主动。然后她亲着他的身体,身体中的某个小火苗忽然轰的一下燃烧起来,变成了熊熊烈火。他躺在那里,任由泽兰驾驭,只是尽力克制自己,让泽兰舒服一些。这一来泽兰更加恣意与放纵,激情犹如大海狂潮一般汹涌而来,这潮水淹没了彼此。潮水一遍一遍的扑向沙滩,沙滩纹丝不动,浪花飞溅,寂然而灭,两人似乎凝为一体。
他们稍作休息,这时他又看见外面的月光,现在这面镜子泛着光,在窗户边探头探脑。窗边那把凳子看上去有些落寞,这把弓字皮椅也有些年头啦——这还是他第一次炒单退回来的弓字椅,那张弓已经很弯了,里面也许有根钢筋,所以总是弯而不折。他想到跟小敏第一次也是在这椅子上,那时他没什么经验,搞得两人都很苦恼。
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后来就好多啦。
他轻轻抱着泽兰,坐在那把椅子上,这样他就可以照着月亮,月光落在泽兰的背上,他的右手扶着她的后背,这样她就会轻松些。月光照在她的头发上,她的脸模糊在黑暗之中,他们就在这月光之下融合,他的另一只手握住窗棱,这是一种奇妙而牢固的平衡。月光一遍遍在他脸上倾洒,好像饮了一杯杯的美酒,而他也在这酒中深深沉醉。
月光更亮了,他们正在短暂歇息,圣光姑娘的脸又一次出现了,像低头的维纳斯,她的脸跟月亮重叠啦,既冷漠又快意,好像是圆满的意思。
“你看,谁在看我们!”他说。泽兰倏然一惊,扭头看向窗户。
“是月亮!”他笑起来,泽兰也笑起来,后来他们就睡着了。
早上,卡尔叫了早餐上来,泽兰揉着眼睛,“昨晚上还好吧?”这人也许还没睡醒哩。
“昨晚上怎么啦?我都不记得!”卡尔说起坐在地上冲凉,泽兰一副茫然的神色,月亮呢,更不用说啦。
“我只记得跟同事一起吃饭,后来去看了那两个孤儿——”哦,竟然冒出两个孤儿!
“好可怜,两个孤儿,她们的妈妈难产死掉啦,没人管,后来有个收破烂的收留了她们!”这听上去确实可怜。
“上回报纸还报道了,有个妈妈捡了垃圾桶两只超市刚扔的死鸡,回去高高兴兴烧给两个小孩子吃,正过节呢,她也舍不得吃——后来两个小孩都死啦,原来是两只毒死的鸡——”
这世上有的是悲伤的故事,但只有你亲身经历,悲伤就会变得具体。“刚来时看过她们一次,”泽兰看上去很伤心,“后来我都记不得怎么回来的!”
“我打你电话,只听到脚步声——看来你还是很厉害,自己回来了!”
有的人会选择性遗忘,这真的很奇怪。卡尔即便自己喝醉,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只是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往往这时候他都觉得特别快意——这时候好像是心在指挥行动,是随心所欲的状态,是生物体本能的行为。当人清醒的时候,脑瓜子就会想很多,想很多顾忌及利益的事,人就会变得痛苦纠结。
“那你觉得昨晚开不开心?”看到泽兰瞪眼茫然的神情,卡尔一下子就决定不说了,那时她不停亲他,还有他们一起看月亮,这些怎么能说。
看来,感受都是你自己的,是你综合情绪的延伸及体验,与他人无关,你们也许有共鸣,共鸣既短暂又不易,就像平行线相交再调头而去。三千大千世界,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但这三千界互有交集,是数学中的共同子集,就是周边的真实世界。
这世界又随着时间流逝不停发生变化,所以它也并非真实。过了几天,泽兰说,她要回江城啦,在这之前她说要拿卡尔身份证买房,然后说他们要把她的银行卡停掉,“现在我的卡冻结了,我得回去一趟。如果店子没有了,估计他们也不会筹钱给我!”泽兰的表情有些凝重。他知道她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甚至相信她未来的成就,可是现在,他们要分开了。
“我们虽然不能成为夫妻,但实际上就是夫妻呀!你现在还不了解什么是夫妻——十年后你在想到我的话,也许你会后悔……”泽兰很认真的说。“只有我是爱你的,虽然你不一定爱我——可是我并不后悔,我就像飞蛾扑我一样在所不惜……”泽兰的眼睛盯着卡尔,黑色的眸子闪着像火一样的光芒,这光芒让他低下头来,他承认很多方面她说的没错。他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订票,电汇五千代给她妈妈作那一大家人的费用。那天下午,他开车送她到机场,车子上了门口的立交桥,耀眼的阳光突然照在他的眼睛上,七彩光芒一下在挡风玻璃上成了碎片,“这真是神性降临的时刻!”他心里想着,这一刻像有一把刀似的印在脑海中,他预感到他们共同的时光即将完结。
“缘尽了 叹息分散不再聚
愁眉敛 凝眸望你心有泪
今已尽知你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