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娘不是不清楚，也在暗中对抗，大家族里龃龉不过如此。”

“我这么做，一来是为了面子，二来也是绝了子崖心思。”

“如实说，子崖配不上这姑娘。”

“这事若不能有个收尾，子崖指不定要去闹。”

“陈家一出事，寒山县及周边县城布价便要乱，不能害了民生。”

这样三日后晌午，十几辆板车拉着大量衣衫褴褛，浑身恶臭的乞丐来到陈宅面前，下了车，在一群官兵押送下，排队从正大门进入陈宅。

周围挤满了人指指点点。

这几天，陈家大姑娘因拒绝寒山亭侯得罪了祥王妃，更因自己说的“宁嫁乞丐”这话而被赐婚乞丐的事，已传遍了江南道。

不管如何，陈家从顶顶威名的富商，都成了个笑话。

可同时，无数人也对祥王府权势不寒而栗。

这般羞辱一个才学、傲气、能干具是出众的女子，比杀了还难受。

却也无人敢当面言不平，生怕被有心人听到，再来个以言治言。

“这里也就几百个，怎么才这么点？”

“一个县万户左右，能找的乞丐本就有限，还得是适龄的。”

“据说把周遭县里的都找了过来……”

“唉，也不知哪个乞丐幸运，能成陈家赘婿。”

“听说那陈家大姑娘相貌极佳，生得也英气……”

“别酸了，就算人家说‘宁愿嫁给平民’也轮不到你。”

“人家一女子，个头比寻常男子还高，洞房时看你的三寸丁么？”

“这陈大姑娘会诗词，乐理，书画，算学，骑马射箭，还学过剑术……刚接掌陈家那几年，下着大雨亲自押车赶路，和工人仆从一同吃糠咽菜，在泥泞中身先士卒推车过坑送货……甚至亲手斩杀过那剪道土匪。若不然，怎压得住陈家那上蹿下跳几房。人家往那一站，便能生生镇住一群大老爷们儿。”

“这般女子，待在家里便是一头老虎啊。”

“不错，所以你们觉得谁能镇住？莫说她嫁出去，便是去当赘婿也难，以后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若在床上吃，我倒也愿意。”

“哈哈哈哈……”

众人聊着聊着笑了起来，一时间调侃倒是多过了看热闹。

现实便是如此。

真正觉得难堪的其实只有自己，大部分人看也就看了。

陈宅中庭，偌大院落空场，几百个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青壮乞丐挤在一起，有些人眼神木讷，有些人眼神害怕，还有些人不知所措。

姜烛之则拢着手，站在人群中，闭着眼睛犹如木头。

他下扎四平马，运转心力使出如意八法，就这么站着。

时间，是一种非常宝贵的东西。

来到了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能浪费时间不是。

中庭四周走廊中，士兵着甲擎枪默默伫立。

很快，前面便涌来一大群人。

为首之人是一身金丝华服的屠芸楚，她身旁站着女扮男装的白面俊逸书生，正是谢秦，另一边站着的，则是锦红绸裙的陈霄。

陈霄个头明显高过屠芸楚和谢秦。

甚至一众人里头，她的个子极为凸显，压过周围男子许多。

“挑吧，看看你要嫁给谁，聘礼本宫已然为你夫君备全。”

“挑不中也没关系，寒山县周遭没有，江南道有的是。”

“慢慢来，本宫建议你用筛除法，不中的使其离开便是。”

屠芸楚语气温和，像极了安抚自家小孩的好母亲。

可字里行间，却尽是压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