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也不嫌弃，一边抽烟，一边捡起地上的纸币，慢慢数，而后来到隔壁的房间。

这间“房子”里挂着几件女士的内衣，有碎花，也有纯白，显得很有少女气，房间一侧是些柜台与锅碗瓢盆，大抵是平时用来做饭的，另一侧摆着张床，有床帘，此刻正在随着男人粗重的喘息而耸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两分钟后，耸动停止，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从床帘里钻了出来，骂骂咧咧道：“妈的，老子忙活半天也不叫一声，真他妈扫兴。”

说着，男人提起裤子，用微型计算机扫描了墙壁上挂着的支付码，大摇大摆的离去。

陈杰来到柜台处，把钱放下，转身时，床上的少女已经擦拭好了下半身，披上一件单薄的裙纱，

少女十八九岁的模样，长头发，眼睛很亮，身材也很好，为了迎合客人，还特意涂了些口红。

见陈杰把要来的钱放在柜台上，少女很快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感激之色，又低下头，怯怯的道了一声：“谢谢陈哥…”

陈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回到自己房间，双手枕在脑后的躺下。

少女又光着脚丫追过来，道：陈哥，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煮一些？”

陈杰道：“不用了，我在上面吃过了。”

少女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失落，返回，不再多说。

关于少女的身份，陈杰并没有多少了解，只知她叫许念，独居，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地面那个井盖旁边的色情广告牌，就是她自己花钱架设的。

陈杰刚搬过来时，许念年纪更小，而且是刚入这一行，有些人睡完后不想给钱，就打她，正好陈杰也需要给自己立点威势，免得总有麻烦寻上门，便帮许念教训过几个嫖客。

除此之外，两人没什么交集。

上了一天的夜班，又去育英小学那边跑了一趟，陈杰现在有些累了，

但躺在床上，想着那个年轻助教提到的【地面居民证】，陈杰却怎么也睡不着。

“哗啦…哗啦…”

从通道中央涨起的水势不难判断，外面又下大雨了，城市的污水顺着井盖与排污管道，源源不断的流淌进地下，有的直接冲上了台阶，蔓延进两侧的房间里，

对此，下水道里的人们见怪不怪，陈杰同样如此，他房间里的污水已经能没过脚踝了，但那又能怎么样呢，隔壁房间，少女许念穿着小兔拖鞋，切着菜，站在污水里给自己煮饭，更远处，还有人拿着滤网打捞污水里的杂物，若是能捞到富人遗落的金银首饰，也可小小的发一笔横财。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去年这个时候，陈杰就是为了购买所谓的【地面居民证】，才跑到黑网上发布那篇悬赏帖子的，黑网，顾名思义，干的都是些违法见不得人的勾当，陈杰几年前曾在黑网上接过一个任务，杀一个人，赏金五十万。

但这样的任务随着地表与地下的两极分化，以及ai警察的更新升级，已经越来越难出现了，五十万，也远远买不来一张象征身份的【地面居民证】。

富人，就是富人，而奴隶，只能一辈子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管道里。

“我该…怎么做？”

陈杰自语，省吃俭用的在酒吧餐厅打一辈子工，真的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多见自己女儿几面吗？

花花，已经是陈杰腐朽人生里唯一的念想。

雨势渐大。

陈杰淌过漫至脚踝的污水，扒着下水管道的钢筋楼梯而上，掀开井盖的瞬间，大片雨水灌在了他衣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