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前言(2 / 2)醉卧江山策首页

“父王~”萧九旒十分知趣地用更加甜美的语调叫着。知道这次父王便衣出宫是偷偷带着母后去骊山踏青,让母后散散心,而自己太过贪玩,从马车里钻出来,跑去万言堂听策论,自己有错在先,是该示弱撒撒娇。

萧九旒乖乖地坐在马车里,但手脚依旧不安分,时不时的拉开竹帘,突然发现一个眼神盯着自己,便立刻放下手,静静地坐上一会儿。

父王拉着萧九旒的手走到高台,高台向北,站着一个人,风吹起一袭红纱,那抹艳影带着柔弱又独立,但萧九旒总觉得那个背影带着些不为人说的隐隐的孤单与忧愁,但此时的九旒完全没有在意。父王说过,骊山是瀛国王城的最高处,出了这座山便可出都城,骊山自西向东蔓延,向北望去是母后的家乡。\t

母后生了我时,因为难产,折损了身子,医官说,很难再有孕。

父王正值壮年又长相俊朗,文武双全,一些知情的近臣曾总上书请旨扩充后宫,但父王一直不为所动,更是封锁了消息。

我在父亲偏殿还偷听到大臣请旨父王要过继宗室子,但都被一一辞了。

在萧九旒的心里或许母妃是想故乡了,而王宫才是母妃真正的家,有爱她的父王,和可爱的自己,这些忧愁终将消散。

“就你惯着元吉,早知这般便也不必请太师了,直接请个教习姑姑,哪家的公主不是如此……”

元吉是我的乳名,父王母后都这么叫我。

萧九旒撅着小嘴撒娇地看着父王,她可不想请教习姑姑,儿时的玩伴就是因为教习姑姑连大门都不可出了,她可舍不得宫外的美景。

撒娇虽是萧九旒的惯用技俩,但屡试不爽,瀛王刮了刮她的鼻子,拿上披风,走上前,披在女子的身上,说道:“元吉才多大呀。”

“连宫中的侍从都能绕开,如此古灵精怪,可算是小,要是大了些怕是连这瀛国都\t都锁不住你了,就你宠她,我可说好了,这般调皮的小鹿可不是我的,你自己收了去……”

萧九旒可是个势利眼,父王听母后的,所以哄好了母后才是问题的关键,自己可爱,楚楚可怜的相貌可不是白长的。立刻小跑上前,抱着母后的手,一边晃着一边用圆溜溜的小眼睛望着,露出太阳般的笑脸:“母后,元吉知错了~”

女子用手抵了抵萧九旒她的头。

萧九旒顺着父母的眼神望去,青岩苍苔,流水云雾。父王从身后将萧九旒抱起,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树,云,水……”九旒将视线向下,坐看云海拍崖岸,心随轻风摇梦幻,瀛国建都于此,人杰地灵,这是父王兢兢业业守护的地方,”城池和瀛城。”

瀛城呐……瀛后在心中暗念。

“元吉真聪明,父王考你个功课,人的生命来自于大自然的馈赠,天上的日月星辰,地上的五谷,孕育出了万物生灵,父王且问你,天上有多少颗星辰?地上有多少棵五谷?”

九旒思考良久,答道:“天高不可丈量,地广不能尺度,一天一夜星辰,一年一茬五谷。”

这倒是让瀛王呆住了,王后的思绪也是一惊,瀛王本就随性一问,他知女儿聪颖,但也不曾想年仅6岁的稚童居然能将此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

“哈哈哈哈……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后之身,却不知答案却就在这最浅层的物里身前……哈哈哈哈哈……”瀛王大笑,低头看了看九旒,“元吉虽小,但可担瀛国风骨,若是男儿……”

“哼~什么男儿,元吉虽是女子,也可担父王政事!”萧九旒找父王玩耍,可常遇到父王谈论政务,便在偏殿等候,一等便到了午夜,自己趴在小榻上睡着了,也正因如此,议事偏殿总会有着暖炉,备着软榻。那时的萧九旒只是希望父亲可以陪自己多些,不必如此劳累。

“哈哈哈哈好,等元吉长大了就来帮吾,父王这还有一个问题,元吉不知道答不答得上来。治国理世,何字为重?”

“王上……”王后的眼神暗了下来,她知道王上越规了。

瀛王搂了搂王后示意无事,又看了一眼左右,示意退下。

萧九旒毫无注意母后的神情,在她看来,母后也常于父王论道,这并无寻常。

“民?”万言堂的大家都是这么辩的,有些圣者的书也是这么写的。

瀛王摇了摇头,“民贵无错,然天下民声千万,一人一嘴,孰重孰轻,为君者当做决断。”

萧九旒不知,圣贤书中常说民贵君轻,万言堂里的人也是这么辩的。

瀛王看着疑惑的九旒,长言道:“常听大监夸你记忆出众,接下来吾说的话记着。为君之道在于‘和’,平衡,纵横。君君,君臣,君民。于君处之,有志但不可无谋算;于臣处之,有贤但不可无威望;于民处之,有德但不可无法度。为君者,以民先,但这不意味在乱世可无兵,亦如无徭役则城楼塌矣,重徭役则农无耕种,其间掌握在为君者的手中,身边或有明臣辅佐,但自己当有决断,方寸之间便是你对‘和’字的领略程度了。”

萧九旒不懂,但是记下了。

那时的萧九旒脚下是瀛城,眼前是繁华似锦的瀛国大地,身边是令诸侯忌惮三分却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王和美艳柔情的母后,无忧无虑,世间万千气象不过过眼,万事无需奢望便在身前。

瀛国守着独属于这方天地的小鹿,小鹿若按着期许长大,其鹿角必将高高扬起,让这世间独一份的偏爱成为守护这片土地不散的风骨。

可世间之事如云烟太轻了,看不到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