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事，知之者甚少，梁程并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做的决定，要让元姒月冒充太子引开追兵。

他还在想着，元姒月回去若能受到嘉奖，那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不少。

这时，盛晏宁忽然出声，“其实我不建议回去，换个其他地方，隐姓埋名，也能避开战乱。”

梁程一愣，“山神何出此言？”

盛晏宁冷冷一笑，“你们陛下都能做到把亲女儿推出去挡箭了，现在回去，谁能保证不是另一个火坑呢？”

梁程面色一僵，顿时哑然。

他试图为皇帝找补，“山神可能是误会了吧，国将亡矣，陛下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大局，否则一旦楚人追上来，等待宣国的便只有亡国，让公主去拖延时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虽然……虽然……”

说到最后，他已经说不出来了，也确实觉得，这不是个明智之举。

生死之际，选择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只身犯险，这究竟是宣国无可用之人，还是下令者愚蠢糊涂，将旁人生死弃之不顾。

身为侍卫，梁程无权去评判皇帝的对错。

但他却也知道，“只要陛下还在，宣国便不会亡，公主同他人的今日牺牲，也是为了宣国百姓。届时，等娄大将军带兵赶到，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他在为自己寻找一点幻想，让自己去接受皇帝所做下的决定，盛晏宁看破不说破，也不想多争论什么。

但是很快，他的幻想就将被打破。

傍晚时，两人终于来到了新平镇，还没走进镇口，就远远看到了破败脏乱的街道，各种各样的东西被打乱，掀翻在地，似遭遇了一场混乱的争夺。

夜里，街道上行人很少，除了躺在路边的一些乞丐，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人。

那些人躲藏在暗处，在静静的窥探着街道上的一切，似乎是在确认他们有没有危险，偶尔有几个人路过他们时，也会在看他们一眼后，匆匆跑开。

这镇子里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梁程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些人，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应该是很久都没吃上饱饭了。

“爹，求求你，不要卖掉我，我真的吃的很少，求求你了爹！”忽然，一阵哭喊的声音传来。

元姒月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死死抱住自己父亲的腿，大声哭喊着，而在他们对面，也同样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

那个男人把木讷的孩子往男孩父亲身边推了推，接着，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男孩。

“走，跟我走！快走！”

“爹，爹！不要卖掉我啊，我真的吃的很少的爹！”

男孩被拉着摔在地上，凄厉的哭喊几乎震碎耳膜。父亲悲伤的转过头去，不愿多看他，随即拉着身旁的孩子，转身就走。

“他们，是在买卖人口吗？”元姒月拉了拉身旁梁程的衣袖，问他。

梁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看着元姒月不解的眼神，他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天灾人祸，又战乱连年，百姓们食不果腹，只能……易子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