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些朋友走了以后,推哥整理了一下,把那个他爸爸给做的铁架子车再一次推了出来。只不过,他听朋友的建议,也觉得铁轮子转起来太吵,就给铁轮子套了四个大胶皮圈。
推哥就坐在凳子上,就那么一边哼哼着什么一边来回荡着铁架子车,就那样好长时间。
我想,当时他应该想起了小时候的妈妈,一边哼着摇篮曲一边来回荡着婴儿车,直到他睡着。
做完这一切,推哥从抽屉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家伙,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揣入怀中,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站了起来......
推车出门,一个人一辆架子车,在路灯照射下,影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就消失在路的尽头。是的,他一个人去找欺负学姐的混混们算账去了。
据说那晚推哥独自面对一群人,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战况相当惨烈。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是事情过了以后,有几个混混在街上就再也没见过了。我想推哥他也和当初他爸爸一样,想了很久很久,他也是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他还能为学姐做什么呢?他能为他的朋友们做什么呢?他只有一膀子力气,这是唯一能为朋友们做出的最大努力了。这也是对于这些朋友所给予的温暖最好的回报。
推哥回来的路上,感到浑身无力。但是他有他心爱的铁架子车,那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了。他一边半靠着车、一边推着车往家里走,昏暗的路灯下,影子歪歪扭扭的,推哥想着很多事情,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的那么难过,那么无力,仿佛随时都要栽倒在地。他咬牙坚持着,一定要走回家,因为他还有事没做,他还不能睡......
推哥一边走一边想刚才那个混混头子,他求饶的表情像极了当年的叛徒。一个男的就知道欺负弱者,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让别人的一生蒙上挥之不去的阴影,等让他付出代价的时候,却胆小如鼠,大呼委屈,不像个爷们,真是可笑至极。
勉强回到家的时候,推哥已经感觉视线开始模糊了。但推哥还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推哥坐在凳子上,慢慢的擦着铁架子车,一点点的擦,每个角落都不落下。擦完了以后,又拿出砂纸,把有锈迹的地方仔仔细细打磨干净。最后用缝纫机油点了点四个轮子的轴。
推哥抚摸着如新的架子车,缓缓的从里屋拿出来儿时妈妈给他做的小被子,他把它整整齐齐的铺在铁架子车上。换上妈妈在世的时候在市场给他买的衬衫,虽然已经有些短了,也瘦了,但是推哥穿上以后却笑了。打开他爸爸在世时剩的不到半瓶的玉泉大曲,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我想,这是推哥第一次一口喝这么多白酒,辣,无比的辛辣,推哥险些晕过去。强大的意志力让他还能维持站着的姿势......
推哥把白酒瓶洗干净,擦干净,把瓶盖扣上,放在车里的小被子上。之后他在铁架子车上躺好,把酒瓶子放进被子里,环抱着被子侧躺在架子车上,这时候推哥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慢慢合上眼,他好累。躺下来好舒服,可以美美的睡觉了......
弥留之际,我想,推哥看到了妈妈,看到了爸爸,他们重聚在天上过着幸福的生活。妈妈给推哥讲着故事,爸爸给推哥装着架子车的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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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人破门而入、发现推哥的时候,人们看到,他侧着身,抱着那个小小的被子,睡的很平和,很安静,如婴儿般,周围开着红灿灿的花朵是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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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团团哭着走了以后,我想,推哥是不会来找我了,不会在我面前打开那个纸包了。也许他早已经想好,等他走了以后,我自然会自己打开纸包......
我打开了纸包,里面有两样东西。一个很丑的木雕和一块水果糖。木雕是一只老虎虫,还用绿色的蜡笔上了颜色。我看着木雕,忽然就模糊了视线,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下面的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