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吵嚷嚷的,袁骅坐在屋子里,眼睛有些发愣。
顺着窗户能看到外面广场上聚集了一大群人,是那些行商。袁骅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桌柜上的羊角。这是最后一次见面,舅舅交给他的东西。
商澈叔叔说,舅舅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短则一两月,长则一两年。
他追问商澈舅舅去做什么了,对方只是摇头,告诉他有些事情他现在还不懂,到时候自然会讲给他听。
但是他真的不懂吗?
族人们反常的表现,袁白闪躲的眼神,即将到来的首领授封仪式。
袁骅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孤零零的房间里,袁骅整理着春季的衣服。他从旁边拿起一支长笛,是牧牛笛,很久以前舅舅交给他的。
他又想起那只小羊。
秸秆。
自己放牛的时候,秸秆总是跟在旁边。从前觉得它好像一直生长的很慢,很慢,仿佛一直能陪在他的身边。
袁骅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晚上,他们被鼠群困在帐篷里,哪怕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一起,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老鼠咬破帐篷,从外面冲进来。
袁骅抄起刀抵挡,奈何还是被毒鼠扑倒,眼看着毒针就要刺入脖子。
关键时刻,他挂在脖子上的羊角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光芒。秸秆好像收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眼睛里闪烁着金色的光。
它的身体越变越大,越变越大。袁骅震惊地看着它从刚到自己腰间的小羊,几息之内变成了足有三四米高的巨羊。
就在他还愣着的时候,是秸秆直接叼起了他,把他扔在了自己的背上,带着袁骅逃出了鼠群的围攻。
彻夜奔逃。
袁骅不记得是跑了多久,他只记得天边微微露出光亮时,秸秆倒下了。
它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临死前它甚至把袁骅好好地放在了地上。
快跑,快跑。
哪怕是快要不行,秸秆的脑袋仍然不停顶着袁骅离开。
鼠群,就要来了。
潮湿的泥土混合着露水,将它埋没,窜芽的青草遮不住秸秆身上弥漫的死气。
它说快走,要催促着他上路。
灰蒙蒙的天被烧红的太阳点亮,顺着孩子离开的路上,一只巨羊被鼠族剥去皮肉。
这只牲畜的眼睛里面竟然能看到释然,他的骨血在一个异族的孩子身上得到了传承。
屋子里,袁骅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墙角。他艰难地呼吸着,仿佛要把肺里的咸味全都洗去。
……
一墙之隔,宋方正跟阿酷商讨着祭祀所需要的东西。
现在还缺少56个甘蓝贝。
宋方正看到了牧人族长老呈上来的数据。这看似是一个不算很高的数字,实际上在不知道行商什么时候到来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多要一点东西备着。
于是宋方正让黑羊替自己张口道,“要350个甘蓝贝。”
海边,目前方正教会不具备任何沿海分部,之前派出去的队伍好几个月了也没有回来。
不如趁着现在多蹲一点,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群行商下一次到来会是什么时候。
“三百五十个。”阿酷点头,“还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