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伸手拉他离开,那宦官忽然回头道:“明日大军就要拔营往边城去,仔细看看你娘和你大嫂还在不在。哼!”
蓝昊天瞪着猩红的眼,望着二人渐渐远去。
他本不该发那顿脾气,却控制不住跟那姓薛的宦官干了一仗。
爹和哥哥们都死了,将军府的女眷真能得以幸免吗?
他浑身发颤,心里也在打着鼓。
翌日,夏侯红莲率领十万大军北上,旨在扫除信朝北境的鞑子逃兵。
一路征伐,终于抵达曾被践踏的边城大门外。
夏侯红莲没敢将蓝昊天从囚车里放出来,而是小心翼翼押着他,带他进入城内。
边城里头断壁残垣一片,烧焦的房梁随意歪倒在地上,灰烟里铺满摔碎的青瓦。
蓝昊天坐在囚车里,看着曾经繁华热闹的大街,变成如今这般残破不堪的模样,心内不禁酸楚一片。
这是他一家拼尽全力保卫的城池,尽管父兄三人全部战死,也没能令它幸免于难。
横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蛆虫爬满他们的尸骸。
囚车蓦然停下,蓝昊天恍惚间猛一抬头,瞧见大门牌匾上“将军府”三个漆金大字。
“啧……”
夏侯红莲眉心一蹙,抬手掩住口鼻,发出一声嫌恶。
蓝昊天视线下移,突然浑身一僵,如遭雷劈。
将军府的大门上,吊着三具尸体。
将军夫人满身是血,头骨炸裂,脑浆流了一地。
大奶奶被开膛破肚,肝肠尽露,羊水和鲜血淌满衣衫。
大侄子真儿尚未足月,浑身紫黑,脐带挂在肚皮上左右晃荡。
这血淋淋的一幕激得蓝昊天神魂俱裂,他张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嚎:“啊……啊啊……”
哭声断断续续,却是撕心裂肺,仿若天崩地裂,日月毁灭。
灵魂遭受暴击,魂不附体,他抱着头在囚车里打滚,像极了发疯的狗。
“放我出去!我要看看我娘!”
憋足了气力,他终于喊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夏侯红莲见他恨不能张大血口咬断木栏的模样,心内微微有些同情。
一旁的监军太监紧掩着口鼻,面上写满了嫌恶和厌弃。
“薛大人,”夏侯红莲到底不忍,还是转身朝向他,低声问道:“您看现下如何处理是好?”
“啧啧啧,真是作孽!”薛大人睨了蓝昊天一眼,紧捂着鼻子继续说道:“这群畜牲,居然把两位夫人折磨得如此凄惨!”
随即抬手指了指囚车那面,尖声道:“既然他那么想看,便遂了他吧!”
夏侯红莲谄笑一声,拱手道:“大人仁善!末将遵命。”
起身后,她立刻命小兵打开铁锁,放出蓝昊天。
蓝昊天双脚无力,直接从车上摔到大门口的石阶前。
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他噙着鼻涕口水,一步一步往上爬。
“娘……大嫂……真儿……”
他含糊不清地念着亲人们的名字,每攀一级都像是去了几分魂魄。
终于来至大门之下,他抬手抱住母亲的双腿,哭嚎得像一只地狱的恶鬼。
“快快,放几位家眷下来!”
薛大人轻晃指尖,几名小兵赶紧跑上石阶,小心解下三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