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瞠目结舌:“你.....你怎么又来了?”
李昭昭朝地上“呸”了一声,一个小小肉团掉到了地上,她抹抹嘴角的血,“我咬掉顾枫半个耳朵,离死期不远了,来和你一起做室友。大家结伴上路,没那么无聊。”
安子堂呆了。
归星殿中,混乱一片,宫女端着药品、热水鱼贯而入,周全急得转,太医们围着顾枫正检查他的伤势。
右耳耳垂被咬掉,与脸颊连接处皮肉裂开,形成一个豁口,彷佛泥人没捏好,幸好耳朵上没什么大血管,血量不大,只缓缓流着,太医拿着烧红后的铁针,穿着羊肠线给他小心缝着。
顾枫一动不动,仅眉头轻拧,面容麻木,好像被人施了定魂咒。
宫女之前递过来的麻沸散,他拒绝饮用,生生忍着铁针穿过皮肉缝合拉扯的极致痛楚。
周全叹道:“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他不言不语,明明铁针穿梭在耳朵上,心尖却沁出点点血滴,这血混合着满腔苦涩,遂变成可以腐化鲜肉的浓酸,平静外表下,他内里五脏六腑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只有他自己听见。
拒绝饮用麻沸散,因为她带给他的每一分痛楚,他都要记住。
至于那个地方,太医检查过后表示幸好衣物层叠,厚实,所以没大碍。
待太医宫女退下,顾枫才哑着声问:“她人在哪?”
周全躬身小心回复:“.....跑天牢去蹲着了.....”说罢,又苦笑:“如此忤逆女子,自知难逃一死,倒省了抓她的功夫。”
真是找准任何机会都要去和安子堂搞在一起。
顾枫恨很想着,右耳似乎更加灼烧疼痛,他大力将案几的物品全部拂到地上,面色铁青,上好的瓷器四分五裂,归星殿众人吓得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尤四正匆匆赶来,请示入殿后,顾枫屏退众人,与他单独对话。
宫人一一退下,周全垫后,最后出去,正欲关门,顾枫却道:“你留下。”
“是。”周全小心应着,眼珠子却转个不停,乖乖站至他身边。
尤四见他受伤,诧异不已,先是问安,顾枫手一挥,直言:“说正事。”
“是。”尤四察觉主子周身气场快结冰了,整个人好像变得更加冷漠,也不敢玩笑,道:“两队人马都探过青芽山,陛下确实重病不起了,但二殿下却不准宫人下山通报,定有异心。”
顾枫没吭声,抬眼间,示意他继续说。
“另一队人马装作您上山探望,除了少数人知您还在殿里,对外都声称您不在宫中,白拓海纳那边没什么动静,想来陛下病重,确有其事,并不是大扈人散播的假消息。”
殿中一时寂静,顾枫起身,眉目冷峻,周全伴他多年,很明显感到他的转变,越发噤若寒蝉。
尤四半天没得到回复,试探追问:“殿下,下一步该如何,请您示下。”
良久,听得他淡漠的声音:“既父皇一病不起,为臣为子都要上山探望。你准备下,后日随孤上山。”
“后日?我们不明日就出发吗?”尤四是个急性子,纳闷问道。
此刻顾枫却笑了,讥讽又残忍,如变身地狱恶鬼,虽是笑着,眼底流淌的都是血腥,“离宫前,总得先断她念想。”
忽的,他转而问周全,“御花园后处,是否还有一片竹林?”
周全不知主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如实交代:“确是有一片,打理得很好,这个季节可以挖最新鲜的笋来吃呢,殿下,想吃笋了吗?”
顾枫冷笑。眸中饶有兴致,似乎看见了一场好戏即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