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小修女脸红着对莫索斯说:“感谢莫索斯先生。”
莫索斯笑着微微颔首,拿着烤兔,转身面向“偶然间”走出车厢的法师小姐。
维莎取下斗篷后就没再戴上过,这几日天天看,莫索斯也渐渐习惯了法师小姐的颜值暴击。
沙兔表皮烤得金黄酥脆,内里在包裹下鲜嫩多汁,咬上一口,嫩滑的肉质与香酥的皮质,夹杂着些许蒜香、点点辣味、欧芹的清香和一丝烟熏风味,在薇薇安口中爆开,各种味道同时刺激着她的味蕾。放在平时就是一道美食的烤沙兔,对于啃了四五天寡淡面包的薇薇安杀伤力无比巨大。
好吃到要哭出来了……小修女不顾仪态吃得满嘴流油。
薇薇安身旁伸过来一条手帕,轻轻擦了擦她腮帮上的油光,修女疑惑扭头,是加德妮。加德妮眨了眨眼,示意她看向另一处,薇薇安顺着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深情对视,像久别重逢的故友。
莫索斯淡笑着与面前美丽女子对视,拿着串着沙兔木签的手垂在腰间,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身着群青长袍的维莎仍是一脸冷淡,一头白金色大波浪披散在背后,沉默着与莫索斯对视。
法师小姐檀口微张唇瓣微颤,组织好的措辞又忽然讲不出,仍是无言。
一旁三女强忍笑意,苦苦撑着不发出声音。
莫索斯觉着这位法师小姐倒是有趣,也不打算继续尴尬下去,默不作声地将手中木条递过去。
维莎沉静接过烤兔,声若蚊呐地说了句谢谢,转身回入车厢内。
三女终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莫索斯也轻轻一笑,回到篝火旁制作剩下兔子。
他想起,刚才维莎接过烤兔时,她那冰山般的气场好像松懈了一瞬。
似乎……脸有点红?
……
……
次日傍晚,两匹骏马拉着的马车飞驰行过荒漠,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床榻上莫索斯缓缓睁开眼睛,深度冥想结束后面色有些苍白,他沉默着拨开挡在眼前的凌乱金发,瘫在床上,不复在几女面前的坦然自若。
莫索斯目光涣散,棂橡木天花板在眼中满是重影。当昨夜薇薇安说出那句“愿生命女神宽恕我的罪孽”时,他的心就猛地被揪起,到现在仍未放下。
曾经也有一位温柔似水的女子,会在犯错后双手合十轻声祈祷。
莫索斯不信教,但愿意陪着她每日晚祷,熬过一个个斋戒日,更愿意伴着她在那座小院里共度余生,相守白头。
也许是他玷污教廷圣女,引得生命女神惩罚,莫索斯遭人暗算,欧瑞蒂将护体圣光附在他的身上,自身却被诅咒,化作一滩泪水。
莫索斯情急之下在最后时刻将二人传送到精灵族的圣梣树下,那里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不会有超过三个人踏足。
解除诅咒很简单,也很难。对欧瑞蒂来说轻而易举,对莫索斯而言难如登天。在原初圣光的照射下,诅咒即可消散。然而圣女体内的圣光都被移到莫索斯体内,圣女不在后,无人再能调动。除圣女外,原初圣光只有一处存在:教廷所持有的圣物,传说中生命女神的武器——圣光权杖。而那,就是莫索斯的最终盗窃目标。
“教廷……”
五百年前那一次莫索斯成功盗取原初圣光,却在精神混乱下遇伏,未能赶回欧瑞蒂身旁……
莫索斯揉了揉眉心,莫名的疲惫感自复苏来就缠绕着他。
五百年的漫长时光于他像是一场梦,那个盗贼之王的传奇消逝在沉睡的前一刻,梦醒后的他只是一个茫然无措的小贼,只会呆呆做着沉睡前未成功的事,不敢去想象五百年的沧海桑田,不敢去想象其他的结局。
他累了,身体的累能用休眠缓解,精神的累能用冥想祛除,而他的累叫做心累,即使原初圣光也无法治愈。
心病没有解药,只有毒药。
……
马车缓缓停下,安静等候暮色的袭来。落日把无边的荒漠染成鲜红色,让人看一眼就惶恐得战栗。
这是夕阳最强盛的时刻,沙漠人惧其可怖,不敢直视,称作“死亡的注目”。在五月月初的黄昏某刻,温吞的夕阳猛然变得血红,像是死神狰狞目光的凝视,通常这一现象只会持续数秒。
莫索斯倚在马车上,眺望这怪诞又凄美的绝境,湛蓝的瞳孔映出一片血红。
他随手划着火柴,悠悠点燃手中剪好的雪茄。
烟雾袅袅升起,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