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杖老人安排族人带着今天狩猎的猎物先去了储粮室,又叮嘱了守在洞门口的守卫几处有关警戒和修炼方面的注意点。守卫连连点头,随后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在老人沉凝的目光中,两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红,血光流转在皮肤表面,肉眼可察的蒸汽从毛孔喷涌而出,隐隐约约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狂躁而迅疾。老人眉头一皱,手中的手杖轻轻一点地面,无形的气浪激起地上的灰尘,化作波纹拍打在两人的身体上。“集中精神控制身体窍门封闭,别让血气溢出,白白逸散亏空“,老人不疾不徐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脑中,“配合我的力量,努力改造躯体,让身躯趋于一体。“精神力从老人手杖触地处迸发,裹挟着气浪进入两人的身体。守卫二人只觉身体冷了下来,血气也比以往更容易掌控。两人艰难地引导身体里的力量,把血气集中向心脏的位置,再控制毛孔一点点闭合。老人眼见情况趋于稳定,叹了口气,提起地上的鹿尸,扭头走进隧道。
部落刚刚脱离部族来到这片被人称为极暗之森的森林,经过观察这里不存在规模巨大的兽群,同时这里的生存空间相当充足。这是很奇怪的一点,因为像这样丰沃的土地,它的可承载的生物数量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而现在它的实际供养生物量远远低于这个上限,生物密度也不高。这意味着这里的生物不会因为生存空间不足而形成兽潮攻击人类部落或互相攻击,即这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适合部落的居住。
主部族“旅“是大陆上很有名的部落,不仅是因为其强大的实力,也因为其独特的生存方式。“旅“部族下的部落一旦发展到一定规模便会分流,分出支脉进行迁徙,寻找其他适合生存的地方定居。旅部族的族人遍布整个大陆,一些支部发展壮大后会选择迁回主部落,一些支部会留在原地成为旅部族坚实的岗哨。但主部落祖地的资源有限,每一次支部回归都是一次竞争,胜者上败者下。这是旅部族精心设计的挑选机制,唯有经过残酷磨砺的部落才能获得旅部族祖地的生存资格。
部落花了十余年从大陆的中心迁到大陆的边缘,极暗之森外便是静谧之海。老人名为牧,在部族之时他的名字是旅牧,迁移出的部落族人一般不允许继续使用旅姓,所以老人失去了自己的姓。老人并不眷恋部族,他是自愿请求迁出的。部落中的年轻一辈,要么在开始这十余年的迁徙时还不谙世事,要么是在迁徙途中出生的。他们并不明白为什么族中的老人们都赞成放弃环境优渥的祖地生活,而选择颠沛流离的迁徙之路。得益于旅部族的开枝散叶,迁徙途中部落得到了其他支部的帮助,虽然磕磕绊绊最终也到了极暗之森。牧还在祖地跟随大贤者学习的时候,曾研究过大陆的地图,极暗之森十分广袤,沿海处是c型山脉,静谧之海流入开口,形成内海,内海大陆架较高,水较浅,在牧的设计里,这处内海以后可以作为族中捕鱼养鱼的港湾。
回想起自己三十五岁离开部族,带着老的老小的小的族人一步步流转十六年来到这里,从一头乌发到须发花白,牧不禁有些恍惚。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牧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进了巨型石窟。他靠近石窟中央的巨树,虬结的树根自然地分开一个可容一人通行的开口,老人慢悠悠地走进去,看见树中三个稚气未退的孩子静闭双眼正在冥想,满意地点了点头。踏上墙壁上延伸出的木阶到了二楼,二楼四个身着长袍明显成熟些的青年连忙向老人行礼。这些是族中有精神方面天赋的青年,正在牧手下学习。三楼是牧平常的工作室,地上堆了许多药草龟甲和兽组织,工作台上有炼药锅和制成的奇异颜色的药剂,高处摆满了书籍。牧在四楼停下了脚步,他用精神力鼓起一阵风吹飞了中央祭坛的灰尘,露出其上诡谲的符文,繁复的符文勾勒出鹿形。这是一个相当高级的祭祀仪式,祭祀对象是狩猎之神麾下的半神,灵泽,人称白鹿灵泽,传说这是一尊强大的神灵,因为庇护人类而信仰成神,最终被狩猎之神收服。祭坛是牧从族中带出的的,旅部族是多神崇拜,几乎大陆上所有留下传说的神灵都在旅部族留有祭祀符文。神灵向来霸道,旅部族却能在神灵强压下仍然保持信仰自由,一是强大到足以无视大多数神灵的实力,二是分布广泛的族人。神灵仰仗生存的根基是信仰,如果与旅部族彻底闹翻,不知道那天会有多少神灵跌落神坛。
牧干瘦的手掐着鹿尸的脖子,千余斤的鹿好像没有什么重量,被牧一甩便上了祭坛。牧用小刀刺破鹿尸的腹部,翻转让腹部贴紧祭坛,让血液更易流出。鹿是被狩生生用拳头打死的,背部的脊柱已经断了,也正因为如此,鹿的血液还保存大部分。混合着兽骨和岚木的粉尘撒在祭坛的凹槽里,滴上通灵叶熬成的汁液,鹿血蔓延开来,和配合物混合在一起,白蒙蒙的光从祭坛上冒出。仪式进行了三个时辰,牧也等待了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