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儿，不要死。”

小女孩愣了好一会儿。

第一根火柴点燃时，她看到了闪亮着铜把手的火炉，那火光温暖又明亮，让人心里都暖和和的；第二根火柴点燃时，她看到了咬着苹果和梅子的烧鹅，亮棕色的油脂摇摇欲坠，像一颗即将坠下的琥珀；第三根火柴点燃时，她看到了一颗塔一样高的圣诞树，上千只蜡烛簇拥着它，缠绕着红色与黄色的喜庆丝带；

可她点燃第四根火柴时，却并没有看到她梦寐以求的场景。

面前依旧是像鬼怪诅咒一样尖啸的寒风，如宝剑出鞘般晃眼的寒冷，屋内渗出的灯光在五码以外便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没。

那声呼唤就是从这样的黑暗中传来的。

“因为我是坏小孩吗？”她下意识的想到。

没挣到一个钱，还用掉了火柴，这样就算是回家也只会得到爸爸的惩罚。

“我说，不要死。”

来者并非奶奶在床头故事中所讲述过的死神。

小女孩吃力的坐直身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席宽大的如天鹅绒般的黑色斗篷。

那个说话的人完美的符合了她对美好的所有幻想：翡翠般的眼眸，银白色的头发，宽大的旅行斗篷用一束刚刚发芽的嫩枝系住领口，衬托着英气的脸庞。

他弯下身伸出手，小女孩看到那手背上有着一朵暗淡的四叶草印记。

她依然在发愣。

在她贫瘠狭窄的世界里，只有那栋充斥着酒臭的屋子，皮鞭，像石头一样硬的黑面包以及火柴。

没有人教过她此时该怎么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先生，您要买火柴吗？”

她惴惴不安的向后缩着身子，声音中潜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希冀。

“是的，请握住我的手，站起来。”

小女孩这次终于听清楚了他的声音，纤细的手指不安的在围裙上擦了擦，可还没来得及伸出便被对方握在了手心里。

四叶草印记微微闪亮，一种无形之力蔓延过小女孩的全身，她发乌的嘴唇，冻得青一块红一块的脚，枯瘦的身躯在几个呼吸间便恢复了健康的色泽。

但小女孩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只是小心的问道：“先生，您需要几盒火柴呢？一盒三个铜币。”

“我没有钱，但我会支付给你另外一些报酬。”

“啊，当然，当然，黑面包也可以的。”

“不，我是指另外一些报酬……听好了，思考这些事情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太过困难，我也不会长时间留在这里，所以你需要跟我一起离开。”

离开。

小女孩想起了隔壁的玛安娜姐姐，她去贵族家里工作的时候也是笑着这么说的，只是自那以后玛安娜姐姐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个时候她问过奶奶，奶奶说离开挺好的，以后玛安娜姐姐再也不用挨打了，能住在大房子里，也不用再挨饿了。

所以，离开应该是件好事。

或许是终于找到了一种她稍微熟悉的事情，惴惴不安的心情也终于松快了一点，只是仍然有点贪心的想着，要是带她离开的人是奶奶或者妈妈就更好了。

“谢谢。”她轻轻的道：“好心的叔叔。”

旅者莫名的呛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