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帐内,无疆、那苏和鹿白三人围桌而坐,矮脚桌上摆着那苏做的拿手好菜,可无疆鹿白两人都未动筷,只闷声不响地喝着酒。
那苏见这两个平日里吃饭都是抢着吃的馋虫一反常态喝闷酒,便打趣问道:“敢问两位少侠做什么都苦着个脸在那喝闷酒,难不成是我做的菜两位少侠都吃腻了?”
无疆没答话,只闷闷地叹了口气,喝了口酒,那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便被那苏一脚踹倒在地,那苏嗔怪道:“你小子在我面前叹哪门子的气,嫌难吃,以后就别吃了!”
心烦意乱的无疆坐起身,强颜欢笑道:“姐,我并非嫌弃你做饭菜,我只是……还不饿。”
那苏看出来无疆似有心思,便问道:“你有心事?”
无疆往后挪了挪身位,躲开那苏目光道:“心事?我没心事。”
那苏知道她这个弟弟倔犟得很,若是不愿说,那不管她再怎么问,也绝会不松口,便未再向无疆追问,扭头看向鹿白,佯装生气道:“鹿白,你来说怎么回事,你小子要是敢不说的话,以后就别想再吃我做的饭了……。”又一把夺过鹿白手里酒坛:“酒也别想喝。”
鹿白烦闷的是想起前几日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羊被隆朔那个狗东西射杀了一只,最后那只被射杀的羊没捞着不说,还被隆朔狠狠的羞辱了一番,至于无疆为何烦闷他也不得而知,想来应当是在烦闷神籁部霸占了半壁奈林草原,只是这事事关重大,要说也只能无疆去说,他一个外族人断不能开这个口。鹿白当下左右为难,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又看了一眼被那苏夺去的那坛酒咽了口口水道:“我若不说,那苏姐当真狠心不让我吃饭喝酒?”
那苏卷起衣袖,双手叉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可以试一试。”
心烦气躁的无疆一拍矮桌,举起酒坛猛喝了几口烈酒壮胆,终于道出了实情,果真如鹿白所料。
那苏闻言沉默片刻,轻声道:“这事明日我去告知大家,你不用管了。”
无疆苦恼道:“阿爹当年何其英勇了得,都说虎父无犬子,为何我却如此无用?此次丢的是半壁奈林草原,下次便是整片奈林草原,”
那苏柔声安慰道:“无妨,当年羽国打下黎国半壁江山,最后黎国亡国了吗,如今,还不是与羽国鼎足而立,平分人族这片疆土?族人个个对你忠心耿耿,也都讲情讲理,眼下我们那颜部实力若何族人心里其实也都清楚,得知了此事也不会怪罪于你,你不必担心。”
无疆苦着脸道:“我不怕族人怪罪我,只怕他们……对我失望,说我丢了阿爹的脸面。”
那苏轻轻拍了怕无疆肩膀道:“他们推举你继任那颜部首领之位,便是信任你,他们相信北朔霸王弘吉肃真·通天的儿子必不会让他们失望,这一时之失算不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全力以赴不畏艰险将来把半壁奈林草原夺回来,守住那颜部六部之首的位置便行了。”
听了那苏这一番劝导,无疆释怀不少,把鹿白被那苏夺去的酒坛拿起递给了鹿白,与鹿白共饮了几大口酒,抓起一块烤羊肉送到嘴边正要吃时,又忽然停住了手,脸色随之沉了下去。
“又怎么了?那苏疑惑问道。
无疆放下手里的肉,再次苦者脸道:“过两日大神官要在我们这年轻一辈中挑选继任之人。”
那苏闻言喜出望外,道:“那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何必苦着个脸。”
“是好事,谁若能当选,便能修习占星术,便能练侍神箭,便能得到大神官的武功真传,可是,这继任之人只选一位,而争夺的人却不止一位,这些年我一直未能冲破元阳关,如今六部年轻一辈中人才辈出,我有些有心无力。”
那苏面露愠色,道:“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岂能先怕?阿爹的武功你学不会不打紧,但阿爹当年那份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魄力绝不可丢,你这般畏首畏尾才是真的丢阿爹的脸面!”
无疆心生惭愧,低下了头,虽说相比他爹弘吉肃真·通天十岁继位,现年十六岁的他已不算年纪太小,但担当首领还是令他倍感压力。
此次大神官挑选继任之人,若无疆能月宫折桂那便有翻身之望,若不能只怕不单他会沦为他人笑柄,连同整个那颜部也会沦为其他人笑柄,无疆黯然道:?“阿姐,我……我想放弃……。”
那苏气不过,道:“我们草原男儿向来顶天立地,有血性,有骨气,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未曾怕过,几时如你这般自暴自弃,还有,难道你忘了弘吉肃真这姓的意思了吗——镔铁利箭,利箭离弦,虽前面是千军万马,也是勇往直前!”
坐在一旁一直噤声不敢插嘴的鹿白道:“无疆,那苏姐所言极是,再锋利的剑只有出鞘才可见其锋芒,无疆,男子汉大丈夫不必怕,全力以赴便好,天意不可测,胜负未可知,说不定有意外发生,能令你月宫折桂。”
无疆心中略有所动,欲言又止。
鹿白趁热打铁道:“这样吧,只要你参与选拔,最后不管你有没有折桂我都喊你一声大哥如何?”
此计果然奏效,无疆立马来了兴致,道:“你小子此话当真?”
“你当我在哄三岁小孩?”鹿白翻了个白眼。
“你他娘怎么说话的!”无疆踹了鹿白一脚,“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谁反悔谁是小狗,阿姐,你给做个见证。”
鹿白虎口夺食拿起无疆方才拿起未吃的那块肉一把塞进自己嘴里,囫囵道:“不反悔,不反悔。”咽下那块肉之后,又夸赞道:“那苏姐手艺见长,这肉烤得了不得!”
那苏笑逐颜开,道:“光见你吃肉没见你长肉。”
鹿白辩驳道:“又不是顿顿吃肉。”
无疆接过话茬,拍着宽厚胸膛道:“你瞧我,吃的不是和你一样。”
鹿白懒得去瞧,又施展快手抓了块肉塞进嘴里,他其实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无力折腾了,眼下他是恨不得把那盘肉端过来一人独享。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无疆重拾旧心努力练功,鹿白没敢去打扰,独自牧羊去了,才把六头羊赶到穆洱河下游草场,就见一少年骑着一匹枣红色瘦马慢慢走来。
待那瘦马走近,才看清楚那少年身形样貌:横胸阔背,彪腹狼腰,丹脸燕晗,浓眉环目,额勒鹿皮点翠护额,一头如墨染黑色长发高束如狼尾,身穿一件灰色翻领箭袖长袍,一脸疲惫。
“喂!有吃的没有?”马上少年有气无力地问道。
鹿白错愕地摇了摇头,暗想这是哪里来的家伙如此无礼。
“他娘的,饿死爷了!”马上少年骂了一句,轻夹马肚便要离开。
鹿白看这少年打扮像是中原人,心生好奇问道:“你是中原人?”
“关你屁事。”那少年不耐烦道。
鹿白本不想在搭理这无礼少年,但见那少年面色苍白憔悴,坐在马上摇摇欲坠,心生恻隐之心,道:“你随我回去,我给你弄些吃的。”
“此话当真?”马上少年喜出望外道。
鹿白撇了撇嘴道:“要是怕我骗你,你就别跟来。”言罢便赶着羊往回走。
“我怕什么!我千里迢迢来到着塞外草原一路上都没怕过!”马上少年嘟囔着跟了上去。
到了鹿白毡包,鹿白将羊赶进了羊圈,那少年将他那匹瘦马栓在羊圈外。鹿白让那少年先进毡包,他跑去找那苏那讨要了三张大肉饼和一屉肉包。
那少年当真是饿坏了,三张大肉饼和那一屉包子眨眼间便一扫而空,那吃相当惊人,若不是鹿白坐在一旁,只怕鹿白那张矮脚桌也会被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