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粥是我的强项，好在过来时带了几大袋新鲜的桃心花花瓣。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境况下帮你熬粥。波尔特镇的那群家伙还算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懂得让布鲁诺联系我赶紧接你回来。”

贺延石塔感受到了陆芸岚言语里带着的火气，抬眼望见陆芸岚绷得紧紧的脸，只觉得她就像是只炸毛呲牙的母狮。

“对了，你昏迷的时候，总部将你母亲的视频通讯请求转了过来，我把全息通讯终端放你房间，就关门出去了。结束通话的时候，我跟你母亲道别，她叮嘱我怎么照顾你，言语平静，她的耳朵没怎么动，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贺延石塔点点头，本还想问问飞梭怎样，其他人怎么样，却又只觉得阵阵倦意袭来，眼皮沉重，实在不想撑了，才一躺下，即刻睡了过去，哪怕犄角那里依旧如刀割般疼痛。

朦胧间，是陆芸岚轻声收拾瓷碗离开的声音，还有自动门轻轻滑动关上的声响。

几天过后，当清早的阳光将营地烤热，营地旁树林中的白额黄鹇更早地结束了例行歌会，天还没亮时就开始活跃的它们，现在已经纷纷躲在树冠的叶片之间，理着毛发，偶尔才响起几声清脆的啼叫。

远处的探方里头，挖掘机器人挥动着它们六条机械臂，动作轻柔谨慎，探方里不时闪烁着扫描土样的蓝光，而运输机器人像超大型黄褐色工蚁般按着设定好的路线也早已忙碌了好久。

贺延石塔站在房间门口，微风轻拂，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薄披风，郁闷地前后甩动耳朵。

他揉按着手臂肌肉，肌肉依旧绵软无力，他只觉得才刚打完一场鏖战五局的格斗冠军争夺赛，双方都毫无保留地将全部力量一点不剩地砸到对方身上去了。

贺延石塔抬起左脚，尝试着做个单腿深蹲，原本对他来说毫不费力的动作，这次还没怎么蹲下去，右腿肌肉就开始发颤，他努力稳住身子，当臀部贴近地面，已经是满头大汗，还想发力起身时，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把膝盖给扭了。

房间门口简单硬化的地面满是粗砂，硌得贺延石塔撑地的掌根都是白印。他拍打揉按着僵硬得没有弹性的大腿肌肉，蜷起双腿，将脸埋在两膝之间，坐在地上久久不想起来。

“来，起来，兄弟！”

待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大卫·格林那张热切的笑脸，还有一双满是茧子的手。

他挤出了个笑容，伸出右手搭住了大卫·格林的双手，大卫·格林拼命将身体向后倾倒，使出全力都没能将他拉起来，直到贺延石塔自己用力一撑，才起得了身。

“真够份量的啊！”大卫·格林的星际通用语说得流利不少了。

贺延石塔拧动了下耳朵，他抓起掉落在地的披风，拍掉沾在上面的尘土，慢悠悠地将它叠好。

“我的肚子就快能撑船了。”

大卫·格林一脸疑惑。

贺延石塔看着他那种完全没领会到这句话精髓的茫然样子，终于迸发出了一种放肆的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笑得他的尖耳朵胡乱扑扇，如同翠鸟上下拍打的翅膀一般。

大卫·格林揉揉自己那顶乱糟糟的黄褐色头发，脸上还留着一两道尘土的痕迹，他一直那么的瘦削，穿着一身略微宽松不太合身的衣服，衣领边缘处被洗得有了破损的迹象，旧黑裤子也洗到发白，裤腿位置沾满荆棘草屑。

他起先是错愕不已，还以为是裤子哪个位置破了个洞，露出半边屁股来了，找了老半天没发现什么，但看到贺延石塔就这么一直笑，就这么笑到停不下来，他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了，笑到胡乱拍打着对方，笑到两人都直不起腰来。

“原来你能笑成这个样子的呀！”大卫·格林笑得快喘不过气了。

“废话，智能生物的标志动作之一就是会笑！”贺延石塔甩着他的双耳。

“好了，好了，”大卫·格林拍拍贺延石塔的肩膀，“身体恢复得怎样？”

“马马虎虎，只不过随便动一下还是很累。”

“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丛林深处走出来，那山路走得我们腿都要断了，”大卫·格林一脸的关切，“后面联系上了道格，才知道你居然在治安局里头病倒了，还好陆博士把你给接回来了。直到最近这两天，陆博士才同意我过来探望下你。”

“感激不尽，倒不知我的谋杀嫌疑洗清了没？”

“那混账家伙，”大卫·格林满腔怒火，“有我们十几个人的证明，他想搞个大新闻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的了。”

“那个死了的是什么人？”

“一堆流言到处飞，就像踩到了一摊牛粪，炸出来一窝乱飞的苍蝇一样。”大卫·格林耸耸肩，“我们也没精力顾及到他了，全丢给治安官去处理。都出来这么久了，‘熊崽’他们一群人回到卡金镇，剩下的人就直接在波尔特镇那里回自己家。自家的女人和小孩都在家里盼着呢，有些人还有别的紧要工作得忙，更不能丢下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