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珪双眼如电,不着痕迹地瞟向自己的堂弟,对方不动声色地眯了下那同样狭长的双眼。
他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随之绽放于满脸,他将二个鱼符一起递给自己堂弟,双眼放光地望着那些财物,嘴里喃喃说道:“这如何使得?”
只是这“如何使得”声中,他已经驱马上前,双手如抚摸初恋情人那般轻抚着那箱中之物。
半个时辰后,城中士卒已尽入刘守光麾下。
刘守光命人准备了酒食将士卒好好犒赏一顿,又打开城中库藏,将士卒们奖赏了一番,至此,他已初步获得了幽州士卒军心。
所以待到子时二刻时,原本是打着救援檀州为借口的军队开拔,却是往城北而去时,没有人一人出声反对。
刘守光此次的目的有二,一是抓住安存仁等人,如此一来,晋国即使知道自己反叛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强攻;二是逼迫他老父刘仁恭退位,将这节度使宝座交给自己。
自进了幽州城,刘守光就在仔细考量何时出兵为佳,经过与元行钦等人商量,众人一致决定,在半夜出兵,原因很简单,那时人皆入睡,正是偷袭最佳时刻。
安存仁那人数只有四千四百人,却尽是精锐,而且都是骑兵,若不是偷袭,自己这三万六千多步骑即使全部压上,恐怕要付上大代价才能击败对方,而且未必能抓住对方。
大安山脚下。
半月当空。
山下星火点点。
安存仁的营寨却是靠着河流,依旧是呈品字形分建。
晚间筵席,少了刘守光,众人吃的也还算尽心。
不知为何,安存秀总觉得那个老监军总是时不时看着自己似乎要说什么,那目光总是引导着自己往外望去,自己往外望去却是一无所获。
可是二人也再没找到私人说话时间。
似乎是因为那老监军送了自己礼物的原因,筵席中即使单独敬酒,总有人相陪。
世子安存仁由于日间饮酒过多已是早早睡下。
安存秀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为何他总想起小时候的事。
却不是这一世的事,而是上一世上学语文考试看到的一则短文。
由于时间太久,事情具体经过与结果,主人公什么的他都忘了,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地下党,他已经被暴露了犹不自知,另外一人便写了短信留给他,信中内容大概是:近日江水暴涨,闻君欲买舟东下,谨祝一帆风顺,沿途平安。
“梨。”
“龙须酥。”
安存秀喃喃自语道。
“梨酥?”
“酥梨?”
“速离!”
安存秀悚然而惊,一下子从帐中垫子上爬起,赤裸着上身朝帐外奔去。
“阿玉喜。”安存秀出门便看见阿玉喜正率人举着火把巡营。
“校尉。”阿玉喜迎了过来。
“去把大伙都叫起来,全军戒备,十万火急。”安存秀急匆匆往身上披着衣袍说道,“尽量小声点。”
“记得通知萧勒兰他们。”安存秀跑到营门口却又折了回来。
“还有让李子雄通知安存智,就是现在鸦儿军的主将。”
他生怕阿玉喜分不清谁是谁。
阿玉喜点了点头。
安存秀刚入安存仁营寨,便听见前方传来一声低喝声。
着急通知安存仁的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明月!”声音已是严厉无比。
同时有弓弦拉紧声咯吱作响。
安存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青天。”
有人从暗处现出身来,上前检查了下他的令牌,连忙放行。
安存秀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刚才至少有十只利箭对准了自己,想到自己衣衫犹是衣衫不整,不由得冷汗淋漓。
天可怜见,这巡营口令还是他取的,却差点搞出乌龙事,取自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首词还要一百年后才会问世,自是不会担心被人猜出应对之词。
待到临近安存仁的中心大帐,安存秀却是没法进去,只能在外等候安存仁的召唤。
“阿秀。”却是安存义从大帐中走出,“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吗,仁殿下已经睡下了,今天喝多了。”
他脸上带着一丝难色,不确定安存秀是否找世子殿下喝酒的,按说他这个做弟弟的不该阻拦,只是他担心安存仁本来喝得多了,若是再饮便要伤身了。
“十万火急。”安存秀焦急地说道。
安存义不敢怠慢,连忙将其带入大帐。
安存仁正在榻上呼呼大睡。
“殿下。殿下——”安存义轻声呼唤几声,却是不见对方醒来。
安存义加大了音量,又拍了几下,还是不见对方醒来。
安存秀眼睛瞟得榻旁矮案上放着一壶茶水,他伸手一探,水温是凉的,便不再迟疑。
“哗啦!”——一壶凉茶劈头盖脑地浇在安存仁脸上。
安存义有心阻拦却已是来不及。
“嘶——”睡梦中的安存仁被水淋醒,惊坐而起,大声问道,“何事?发生何事。”
“阿仁,我们最好连夜撤走。”安存秀连忙放下手中水壶说道。
前几日他都称呼其为殿下,是因为安存智告诫他不要孩视世子殿下,今日他却是改了称呼,却是在危险时刻不自觉地又是以那学院的兄长自居了。
“事情这么紧急了吗?”安存仁如此被唤醒,却是没有丝毫不满,只是信手抹掉脸上的水珠与茶末。
大帐外传来安存智的声音。
一旁的安存义忙将其引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