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闻听阎贞一声喝问,门外身影怔住一瞬,紧接着迅速往边上一闪,急匆匆道:“师叔莫打,是我金诚啊!”
阎贞听着的确是他声音,知道是自己草木皆兵,暗暗松了口气,转而收手起身,过去将门打开放他进来。
“师叔,你们练武的怎么一受伤就都这么疑神疑鬼的?上次有个外来的江湖人也是,石开好心帮他擦身,他可倒好,刚一醒就抄拳头打人......这回亏我说得快,不然肯定要挨你的揍了。”
金诚鬼精一个小子,探头探脑望屋里瞄了两眼才放心进来。
阎贞与他还算熟悉,说起话来有些随意,“你以为什么地方都和济生堂一般太平?商贾取财,武夫挣命,不留神点指不定哪天脑袋就给人摘走了。”
“混在外边整天打打杀杀,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一个个还都想出去,我看啊都是闲的。”
少年学着师父模样,语重心长叹了一声。
“呵呵,真闲着也就不想出去了。”
阎贞笑着在他头上按了一下,随后端起他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正色问道:“我睡了多久?你师父呢?”
“才不到两个时辰。”金诚接过汤碗,指了指前院,“师父刚去看药,说你快醒了让我来送,现在在那边琢磨那撮头发呢,味可大了,我身上沾的就是。”
“头发?什么头发?”
“不清楚,说是回来后在你身上发现的。”
......
济生堂占地不小,原是穆老爷子家的大宅改的,前后两进院子,前头用作平时开馆坐诊,后面则是用作仓储,平时置放些药材、杂物之类,偶尔若有游山会的人磕着碰着,亦或让山里毒虫咬伤,也大都会收拾房间住上一阵。
说起游山会,其创立至今已有五七十年的光景。成立之初,不过只是几个赶山的寻药郎为免恶霸欺压,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当初几人的无意之举,却是占尽机遇。其一得了当年南蛮动乱,各处山民人人自危的天时,其二得了八百里青皇群山的地利,其三则因之后斗杀恶霸,抗击南蛮聚了人和,因此三方聚首,一朝做大......
之后便真正定了游山会的名头,又得各位能人前辈仔细经营,势力越发广泛,也从最初行猎、采药的生意逐渐往江湖靠拢,做起了武馆生意,托庇于青皇山水木丰盛,走兽成群,内里取之不尽的肉食、大药,光是硬堆也堆出不少高手来,因此名声愈发显赫,于青皇山岸几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可惜时运无长久,盛极必反衰,约莫三十年前一场变故,致使会中各脉分崩离析,如今已是一落千丈。
不过饶是不比当年,游山会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个中不乏许多好手。
依着如今的游山会主正是李青房之师穆三才穆老爷子,加上他本身医术亦是不凡,平日里多有会中人到此来往。
而这也是先前阎贞撑不住时让李青房来这的原因,不管有没有用,能多些自己人总归能添几分保障。前话不题。
月盈无明。
前院堂里灭了又点的蜡烛也显得有些昏昏沉沉。
阎贞跟着金诚过来,还没近前,已看到几个披着外衣的汉子坐在一起闲聊,说的大抵离不了道长长道长短之类。
此时一见他上来,纷纷上前搭话。
“嗯!小道长来了!”
“丹玄道长果真好本领,竟是毙了那头恶虎,可是得了老道长真传啊!”
“怎么?我才听青房说,是有小妖趁势害你?哥几个本事不大,两份力气还是有的,有什么能做的你尽管说......”
诸般云云。
阎贞一眼扫过,多是几个脸熟的游山郎,往常在山上总能见到他们采药回来到观中吃口茶水歇脚,偶尔顺道打了些山珍也都有分他一份口福。
当下上前拱手见过道:“我说听着声音耳熟,还道是谁,这不是三哥吗!恕我眼拙,天黑看不真切。”
“嘿,小道长拐着弯骂我黑是吧?”
一个面黑身壮,铁塔似的健硕汉子迎面过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道:“刚听你受伤我还担心来着,看你这能走能动,也没那么严重吗?”
这人名唤齐铁甲,本是附近农户出身,该是因早年一场无谓的争执得罪了城中大户,无奈避祸离家闯过一场江湖,是那一路机遇所致拜得几个师傅学成了一身百家拳,是以得了本事之后有了底气,这才在数年前回转归家,入了游山会干些寻药行猎的行当聊做谋生之道。
阎贞随师跑过四方,自然学过与人说话的本事,顺嘴笑道:“重倒也不重,只是伤的精细,想好就得多费些功夫。不说这个,三哥怎么往这济生堂来了,山中哪个竟有本事过了你那截手棍?”
“好个伤的精细,我老齐活三十多年,还真头一回听说。”
他扯了个哈哈,接着撩开袍子露出腿上半尺长一条伤口,苦声道:“这口子小事,可路上回来总觉着痒的厉害,怕它有毒,想着还是请李大夫瞧瞧放心。”
“怎么个情况?”
“说来是场无妄之灾,几日前因着铁骨庄林老爷子过寿,哥几个欲往山中寻些好货添做贺礼去凑场热闹,谁知屁东西没落着,反叫个发狂的貂鼠怪撕去块肉。前头我还纳闷,那许多精怪大都窝在深山不常出来,怎么点背就给俺们遇上?”
说着,转头望他瞄了一眼,无奈道:“这会想想,差不离敢是那凶虎出洞,把那小精小怪赶着吓着一并蹚出来了。”
阎贞:“......”
敢情这还是受了我的牵连了?
齐铁甲看他脸色飘上几分歉意,哈哈笑道:“嗨,我老齐口花花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随口闲扯,莫要当真。”
他转头看向众人,几个说着笑着逗了几句乐子,末了话锋一转道:“日后得空再来闲扯,方才听李大夫讲说前夜你俩遇到妖鬼作乱?什么个情况,哥几个这身帮得上忙吗?”
阎贞想了想也不瞒他,说道:“确实遇上两头小鬼,因着有些古怪,我未作防备,身上又有不便,不慎教它走了一个。”又思量着道:“不过那怪本事就也平平,临走被我弄法打中,想来受伤不轻,短时间应不能再露面作祟,多劳三哥挂心,却不必担忧了。”
“无事就好啊,老道长那话怎么说来着?长乐平安吗。”
长乐平安......
阎贞面上一瞬恍惚,他笑了笑平复心境,问道:“对了,我听金诚说青房师兄在弄什么头发?他人呢?”
“李大夫在后间守炉子呢,说是那东西透着什么血毒,这不在里面化开验着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