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座位旁边有酥油茶，等一下……”

墨泽说罢，放低前面的座椅，伸手勉强够着一个皮质的酒壶，壶口结了一层冰晶。

他稍花了点时间拧开壶盖，然后将壶口对着林璃——

如他预想的那样，壶内的液体一滴都没有流出来。

“里面冻住了？”

祈霖见状连忙问道。

“这种天气不冻住才见鬼了——把你衣服拉链拉开。”

“哎？你要干什么……”

祈霖虽表情困惑，但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墨泽眼疾手快，立刻把酒壶塞进他衣服里，未了还帮他拉上拉链。

“嘶，啊啊啊老墨你！”

祈霖鬼哭狼嚎，五官拧成了一团。

五分钟后，墨泽取出酒壶，塞到自己衣服里。就这么轮换几次后，终于勉强从酒壶里倒出来几滴酥油茶。

墨泽小心翼翼地把这来之不易的液体挤进林璃的嘴里。

“咳，咳……”

见她呛到了，祈霖连忙把她扶起来，拍拍后背。

不多时，林璃恢复了些，她吃力地抬起头，隔着车窗玻璃，她看到外面的景象有四分之三已然被大雪掩埋。她缩着身子，眼神闪躲，口中以极其细微的声音说着什么。祈霖和墨泽只得凑近了听。

“什么？”

“对……不起。”

她虚弱地喃喃道。

诚然一切皆因她而起，但现在不是怪罪谁的时候，墨泽没有说什么，只是摸摸林璃的头。

“别担心，林博士，”祈霖也见状也安慰她道，“最晚明天，站里一定会派出搜救队来找我们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显然这句虚无缥缈的承诺连他自己都不太能说服。

又过了半个小时，隔着玻璃，墨泽注意到外面的暴风雪似乎小点了。他正想告知祈霖这一好消息，转过头却看见对方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老祈，别睡！”

他低声道，稍加用力推了祈霖一把。祈霖猛一激灵，睡意全无。

“啊……放心，我没睡。”

祈霖强颜欢笑，但脸上的疲惫却逃不过老友的眼睛。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他在心底里暗暗咬牙，只是在本能面前，再强大的意志力也难以招架。

“我没事，你还是多注意着点林博士吧。”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中间的少女看去，只见林璃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她像只猫似的缩成一团，眉头紧蹙，看上去马上又要陷入昏迷。

“冷……好冷……”

她嗫嚅道。

墨泽摸摸她的额头，哪怕手心早已冻得冰凉，他都能感觉得到滚烫。他弯下腰，解下之前包扎的绷带，果不其然，林璃的伤口变得红肿破溃。

“伤口已经化脓了。”

车内一片沉寂。

“不行！不能就这么等下去了，我们得赶紧把这孩子带回站里去！”

祈霖攥紧了拳头，他看着墨泽，似乎在等他拍板决定。

“你知道我们离科考站有多远吗？”

祈霖愣住了。

“从驶出科考站到来到这里，我至少开了四十分钟车——保守估计，我们至少得徒步二十公里才能回去。”

祈霖泄了气般躺回座椅里。二十公里……哪怕是在平原上走也得花上四五个小时，这都算是快的。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三个人死在半路上。

眼看着林璃的生命一分一秒地流失，余下的二人无言地对视着，终于，墨泽打破了沉默：

“这样，我带着她先走，你留在这儿等待救援。”

“不行！要走一起走！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获救的希望。”

祈霖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十分坚决。

墨泽欲言又止，他长叹一口气，还是同意了祈霖的想法。既然决定徒步往回走，二人开始分别进行最后的准备。

“后备箱里有一个折叠雪橇车，我们可以把她放在上面拉着走。”

祈霖说罢便推开车门，他打开后备箱，翻找一阵后，从中取出雪橇车。

墨泽也没有闲着，他重新包扎了一遍林璃的伤口，把车内能保暖的衣物全给她套上。

五分钟后，二人将林璃在雪橇车上固定好，拉着车走入雪地。尽管他们尽量沿着高处走，积雪深度仍逼近了他们的大腿根部。

雪地上长出了一串长长的足迹，追逐着极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