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之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点了点头。

当过兵的狗剩握了握拳，他知道鹤山将军在说谎，普通行军速度，九十多里的路程，四天内就能走完，但如果带上平民、辎重，怕是得延长一倍的时间。

但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对于下民的处理到此为止，鹤山转向皆无一行人。

“之前我一直在计划突围，但苦于没有住够的战力为大部队打掩护，但是你们来了，就好办了……”鹤山说道一般，叹了口气，“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会给你们一支部队佯攻敌军，还望你们能多多拖延一些时间。”

紫离自然上前，应允了这份差事，但说道人员分配，鹤山再三犹豫之下，却是将紫离、依依、丰和列入了佯攻名单，三人也没有意见，毕竟这样的人员搭配合理到没话说。

依依作为主要战力，丰和从旁辅助，紫离则用各种法宝符箓帮助三人后续撤退。

至于皆无……还是被安排到了了齐姝的身边。

紫离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

皆无还是蹲在黑暗中，抬眼看向齐姝，齐姝慌乱的偏过头来，一时间没能找到皆无，只是看到那抹暗红色动了一下，继而两人四目相对。

此时两人之间，隔着三两亲卫，之前护送皆无等人入城的亲卫见状，稍微歪了歪身子，齐姝这才看见皆无的脸。

皆无看着齐姝，并不理解她为什么愁眉苦脸，只是歪歪头，对着齐姝扯出一个奇奇怪怪的笑容。

齐姝看着皆无，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她从小便饱读兵书，虽然没有实践，但对于眼下的处境，她再清楚不过，此去九十三里，定然铺满百姓的鲜血。

但她也不想将此处百姓留下，谁也不敢保证，百潮国打进来后，会不会屠城。

所谓二者取其轻。

齐姝苦笑着，最后还是起身，走出了房门，鹤山没有阻拦，皆无也同样起身，跟了出去，鹤山也没有阻拦。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一部分百姓推入了地狱。

皆无跟随着齐姝，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齐姝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对于他来说，什么战术安排自然都是不知道的。

当然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埋头猛冲就好，但这一阵子的相处下来，他却是察觉到了齐姝的情绪不对，于是怕她有什么闪失，便跟了上来。

齐姝自然是注意到了皆无，毕竟皆无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城主府已经破烂不堪了，月光自顾自的洒下，落在齐姝身上，齐姝回头，看着皆无，一言不发，只是等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而后将头靠在对方瘦小的胸膛前，听着对方的心跳。

这一夜，包括亲卫在内的明白真相的十多个人，都将要为接下来残酷的逃亡以及逃亡路上死去的百姓负责。

但这就是代价，战争，注定是一部分人活，另一部分人死，而活下来的人又继续将其他人推下去送死。

此刻的皆无不明白，只是觉得齐姝身上冰冰凉凉的，于是便抱住了对方。

是故良夜、美人，却无良辰、美景；

满目疮痍，遥望江都；

想必灯下歌姬细扭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