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在哄闹声中吃了半个多小时,桌子刚刚撤下,就听到门外的声响,原来是四叔一家十一口子人都过来了。又是闹哄哄的拜年,这次是四对老人在首位,剩下儿孙磕头。爸爸再次化身红包侠,一家一个,不亦乐乎。四叔、四婶没有准备给大人的,有些尴尬,被妈妈拉着嘀咕着,说是只此一回,以后还是给孩子。
温姐夫没了妈妈,但父亲健在,子美两口子要回农村过年,一早过来没有吃饭,也没有客气,带着孩子就进了后厨。子琴睡懒觉也没吃上,更是不客气的当回家一样,她平时也多在食堂吃饭,找啥东西轻车熟路。
爸爸拉着四叔、四婶去商量家族基金的事,今天家族聚会,老哥俩要先订个调子出来,然后再和老三商量。至于老二,浑人一个,听着就行。子栋被哥几个从被窝里拉出来,被迫营业,多亏大嫂给他准备了一盘饺子,一碗牛奶,才让他回复点精神,来应付这些姊妹兄弟。
马三的父母在雅园镇,离仲道区很近,骑着摩托二十分钟就能到。吃完饭他就回去拜年,准备呆一上午就回来,下午还要和姬家的人唠唠磕,研究一下年后的工作。再者他媳妇还养着胎,也不适合来回奔波,更不适合坐他的摩托车。
二哥开着五十铃去了市里,带着煮熟的饺子和御八珍礼盒,前者是慰劳值班的同志,后者是随刘所长给局里领导拜年的伴手礼。年前刘所长答应带他去局里走走,为今年的副所长努努力。这段时间几篇文章陆续发表,在局领导那里也算挂了号,趁过年走动一下,也不突兀。正常来说派出所所长是副科级,九六年基层扩编后才变成正科,刘所长资历比较老,从铁路过来时就正科,站前也比较特殊,所以算是高配。不过副所长就是股级干部,要是副科的话也轮不到子良惦记。
其实股级干部并不是法定的干部职级,2005年出台的《公务员法》中领导职务的起步层级是副科级。用古代的话说,科级干部才是是正真意义上的“官”,股级干部和普通工作人员没两样。而且股级干部的档案并没有转移,只是在组织部做了个备案,还不是组织部管理的干部。但好处同样明显,股级虽不是领导职务,但还是负责某一方面的管理工作,是某些审批权的具体执行人,起着“县官不如现管”的作用,责任也还比较重。领导对股级干部在推动工作中的意见也非常重视,在县一级,副科级领导一般从股级干部中提拔,不会直接从科员中提拔。同样两个人,一个是股级,一个是普通科员,往往会优先提拔股级。
王建的父亲王克成也是想让姬子良小步快跑,争取下半年上股级,他今年函授大专毕业,找个小所干所长,过渡到副科,然后再慢慢熬资历。有谢家和王家的两大臂助,十年后提个正科也不算奢望。但子玉知道于谦林要主政山城,那么二哥的职位就不可能止步于此,怎样在短时间内有个基础,具备进入视野的机会就很有说法了。他也在帮着二哥铺路,文章的发表是文华,想办法办案立功是武勋,最好两手都要硬。
子美姐一家吃完饭出来,就见到女眷们各找各的搭子嗑瓜子、聊八卦,男人们则则在食堂摆开桌子,咋咋呼呼的打着扑克。小孩子们在姬佑民的率领下,一会去门前挑捡未燃放的鞭炮,一会又在前院拿起闪光雷的残骸,学着电视里的猴子不停挥舞。院里的大狗则遭了殃,不断地被设为假想敌,刚想呲牙,见是一群小祖宗后面还跟着大人,立刻夹起尾巴哀哀直叫,恨不得把脑袋缩回腔子里。
十点左右,坐着火车过来的二叔、三叔两家,彻底让大院热闹起来。姐夫和大哥拖出来编织袋,点了一挂鞭,男人们又各自放了几个二踢脚,劈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大家的互相拜年和寒暄,仿佛是沸腾大锅,笑声如热气一样四散飞扬。于是一小时前的情景再现,磕头、拜年、发红包、自由组队。二叔家四女一男五个孩子全部到位,两个女婿带着孩子也跟着认门,总共十一人;三叔家阵容相似,只不过三哥姬子昌的孩子已经四岁,比佑懿小了四个月,算上三嫂李静,有十三个人。而且,跟着来的还有表姐一家三口,表哥马德军和二虎李德虎。本来还算宽敞的食堂,就立刻显得局促起来。
“妯娌们去子良那屋打麻将,男的在食堂这屋打扑克,剩下不爱去的到办公室,咱们喝茶水、嗑瓜子、看电视。”子栋开始张罗事儿,作为长子长孙,这种场合他必须出头。
“老二、老三去我那屋,咱们老家伙玩咱的。”爸爸也拉起俩弟弟回屋。
“子胜,你和二虎抓紧时间去老丈人家看看,下午要是能来热闹一下的,提前回来说一声!”二嫂也开始疏散人流。
“我和表姐夫去外面抽烟,也照看着孩子。”梁秋赶紧给自己安排活儿,拉着表姐夫就走。
“来、来、来,这面刨幺,女婿一伙,儿子一伙!”温姐夫也开始组局,客场变主场。
“不爱玩刨幺的,捆红十的过来这桌!”四哥拉着三叔家的两个女婿,冲着子荃的老公喊:“老莫,别在那杵着,过来打红十。”
“姐夫,你们去那桌刨幺!”子强拽着二叔家的俩姑爷,给自家姐夫抓壮丁,同时也避免平时走动较少的两人不受冷遇。
“子琴、子玉、子娟、子华,你们几个老嘎达平时干活少,今天就受点累,伺候伺候局儿吧。”子栋拉着各家最小的,指派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