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点了点头，面如平湖。

汉子摇了摇头，胸中翻涌。

汉子没有开口阻拦，他知道少年终究会走。

片刻过后，少年牵来了马，再次致意，而后转身踱向门口。

“还要去寻他吗？”汉子的声音有些落寞。

少年边走边说：“是去寻一个他想要的江湖。”

汉子粗眉再紧：“这便是了。”

少年已经走出门外，翻身上马，他回首看了看门里的汉子。偌大的院子，唯留一人一椅，颇有几分孤独。

少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扬眉望天，策马而去。

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话。

“不，不该如此。”

汉子望着少年策马远去的背影，耳畔回荡着他刚才的话，眼前风景如被岁月披上一层昏黄纱影，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

……

“木少！前方便是天地盟，地坛的所在。”

正在策马疾驰的粗眉男子大声喊道，他看着前方同样策马奔腾的青年，以及他背上那一把通身墨黑的“赤乌魔剑”，心中百感交集。

眼前挺拔的青年，如今在江湖中称得上是恶名昭著，邪气远扬，可是他所作所为又足以配得上一个大大的“侠”字。

凛凛邪气，嶙嶙侠骨，但行好事，尽负恶名。

粗眉男子一时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也想不清楚眼前的青年怎么一步步成为了这种人。

男子下意识地甩甩头，似乎想要甩掉这些萦乱的思绪。

待粗眉稍展，男子继续喊道:“我们按照计划，从东侧绕过去，避过四堂精锐，便可直奔渡口。”

负剑青年没有立即应答，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

一瞬间风沙走石，急碎马蹄，呼吸气丝，万音皆默。

唯留青年的朗朗之声，平和而坚决。

“不，我不转弯。”

此言入耳，粗眉男子方寸骤颤，身抖难止，他既感意料之外，又觉早该想到。

他不再言语，随着青年一同冲进江湖秩序的中心。

如射进了风暴之中的一枚羽箭。

此间向前，只有去路，再无归途。

……

几片黄叶落，一阵秋风起。

拂过汉子脸颊，吹散如烟往事。

汉子拾起肩上的落叶，一边抚摸上面的脉络，一边缓缓昂首看天，那片格外晴朗的天空。

人间常变，恒天不换。

同一片天空，江湖已过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