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冬熠头都没抬一下。江醒看了看时间，10:41，叹了口气，“我下去取个外卖。”他也没说完就走的没影了，“不是，你不是没点外卖吗？”苗冬熠后知后觉的探了个头，出去大声向空荡的楼梯喊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出了校门，约莫半烛江醒便到了文具店门口，这辈子从来没逛过文具店的他迟疑地开了口，“老板台灯？”得亏这老板不耳背，叼着烟就把一个新台灯拿来了，江上手摸了摸，又问道，“多少钱？我要了。”

“看你是学生，便宜点，收你110吧。”不熟悉价格的江醒傻傻的付了钱就往门外走。

小山城的入夜时间晚，月末8点天才会黑，但如果当天天气还行，那晚上天中也仍然有云。灰白的云和克莱因蓝的天仍有几分色差，可今天莫名天就黑得没边，江醒不觉往身上看了看，多年一直穿着的外套，今日却为了躲苗冬熠而步履匆匆，忘记套上。不好的预感隐隐涌上心头：天要下雨，事实也证明，苦难的预感总是灵验，不一会便大雨倾盆，雨中只有他一人在街上游荡。雨淋在他身上犹如棘刺灼身，他就如被扎空的躯壳，避无可避。最近的亭子离他也还有数步远，他怕自己撑不到那里就会被掏空。往日的回忆涌上心头，酗酒的父亲总拿冷水和热水交替地泼在自己身上，旧日的疮疤仍然历历在目，他的眉宇间是凶狠，是嗜酒，唯独没有和柔。他的眸子总是阴沉，以至于江醒在见到苗的一刹，就记住了他那尤其清亮的眸子。雨把旧日的伤疤揭开，幼兽在孤独的夜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另一头。

刷完第二套卷子的苗冬熠终于听到了雨声，他猛然想起江醒畏水，有些担心地拨去了电话。电话那头迟迟没有接起，机械的电话声扰得苗心神不宁。他点开聊天框，盯着那雨中踱步的头像，默默希望江醒平安无事。

江醒的朋友圈里只有他摄影的照片，配字总是寥寥。苗一直往下翻，停在了20年的一张照片上。照片罕见的是江醒的自拍，他站在漫天的雨水里，戴着一顶乌黑的帽子。衣服穿上了短袖，其余的背景一无所有，只有蔓延的水。他的配文只有短短的四个字：无处躲藏。没有人点赞，苗预料中追求江醒的那些女生们不知所踪。

他点回聊天框，看见头顶的“对方正在输入”，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快到了。”

“还有多远？”

苗看了看朦胧雾色里的雨，仍是大的吓人，恐怕这一年来也不会有几次。门外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江醒紧接着推门而入，浑身的水顺着贴身短袖往下流淌，蓬松的头发被雨淋了个密实，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泛着红。江醒的脸色尤其难看，清秀的脸庞上染着一层原本不属于皮肤的灰红色。水顺着鼻尖汩汩的向下淌，“台灯。”

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入苗耳朵里，刺得他耳膜生疼，此时的他不知该如何用言语形容。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而致使江醒这样，心底有道不出的愧疚。

“你……谢谢。”

窗外的雨至深入夜，初秋的红枫微染山林，不知何时入睡的苗在床上辗转了良久，那夜雨让他彻底相信了面前这张冷若冰霜的脸不会背叛他，最起码他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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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停雨。两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以至于班主任的几个电话两人都没接到。看着满屏的通话记录，江醒觉得应该有要事，就回了个电话过去。“喂？”刚接通电话，对面就传来老班的大嗓门，江醒赶忙把手机往外移了移。“有事？”言简意赅。

“……”对面顿了两秒，似乎也没有想到江醒会这么回答。“你……生气了？”老班知道江醒的脾气，试探的问了一句。“没有。”慵懒的嗓音昭示着两人刚起床的事实，“你们刚起床？……没有课吗？”江醒没有说什么，有些不耐烦的一个一个字往外蹦，“有…事？”尤其加重了后面那个字的语气。“没有，不是你快要生日了吗？你那几个同学嚷嚷着让我问你要不要给你办个成人礼？”没有老班的提醒，江醒都快忘了自己明天生日了，往年无非收些书之类的，不熟的也不会送。甚至也没几个人会知道他的生日，知道的也就他只有他说过的那几个，当然也不包括苗。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与苗冬熠的相识不过几天，却超过了好些与他相识多年的好友，甚至给他买东西也没啥犹豫。要知道“铁公鸡”这称呼不是白叫的，念及此，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又从宿舍外走了回去，苗在床上赖了约15分钟才起床，睡眼惺忪的盯着面前的江醒，迷糊的状态让他眼睛都睁不开。也看不清江醒好了些没有。

“你好点了？“

“你觉得呢。”他能站在这里自然好转了许多，要知道以前他淋完雨第二天眼睛都睁不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睡眠时间长些，所以没那么严重。

日光慢慢爬上楼顶，拓下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江醒站在宿舍的阳台上，享受着日光，余光却一直盯着苗，直至他刷完牙，洗完脸。他毫无征兆的走过去，拉上苗就往外面走。被拽着的苗拼力把手往外抽，“不是，你干嘛？”

“带你去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