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峰落将面巾往地上一扔,盯着露出真容的黑衣人,沉声道:“竟……竟真是个年轻人,有谁认识他?”
没人认得对方,一直入定的张药师突然开口:“若老夫没认错你使的可是惊鸿派的快剑?”
惊鸿派!
没头苍蝇般的众人一下有了头绪,纷纷指出,黑衣人剑速极快,确实像惊鸿派的快剑,只是惊鸿派的快剑大家见过一些,不曾如这般浮光掠影,难以捉摸,有人想到一个人——安正翰。
听说惊鸿派最近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剑术天才,在和岿然派真传剑比中一鸣惊人,力挫岿然派五大真传,连城主府都不得不重视,其样貌、人品、天赋、性格堪称完人,几乎被视为下任掌门,难道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不对!
梅峰落咳了几口血,颤声道:“那安正翰据说已有三十余岁,可这小子明显才二十上下。”
是啊,才他么二十岁左右!
众人恍然,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四臂青年的恐怖,虽说出其不意,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能以九阶境界重伤觉醒境张药师的师弟,这种胆色和天赋着实让人后背发凉,放眼整个谪水城有这种妖孽吗?而且看得出来,黑衣人似乎并非神脉者,这就更吓人了!
梅峰落呼吸急促,暗恨之余不禁有几分压力,这样一个青年,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背景一定大到没边,绝非他和药师府能惹得起的,他狐疑难道此人来自景星城?
景星城是景郡首府,那里人才辈出,妖孽横生,出一个这般人物倒也不是不可能,而其背景就耐人寻味了。
张药师睁开眼,眼神不再浑浊,精芒无限,也不再动辄咳嗽,气息均匀,颇有生机。
“是你?”
张药师年纪虽大,但记性很好,尤其那日还是重要的拜师礼,他想起这青年和马家有些瓜葛,听马景说好像叫……王负剑!
张药师恍惚不已,他不曾想那日视若神畜苍蝇的小小神族,居然有这等恐怖实力,突然,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既然那马婷君有神脉,如此一个强大的神族岂会没有?只不过还未觉醒罢了!
张药师摆摆手让众人退下,众人不解,却不敢违命,纷纷退走,只当黑衣人身份极大,未免外泄这才将他们支开,至于张药师的安全倒不必担心,张药师敢支走他们自然有自信应付。
这些人刚走,黑衣人再也按捺不住,冲到大鼎前,四臂发力,将鼎盖缓缓掀起,高温迎面扑来,黑衣人只觉自己差点被蒸熟,他猛地一发力将盖子掀翻,拨开雾气,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黑衣人全身鸡皮疙瘩瞬间皱起,只觉胸口一痛,整个人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摔在地,他挣扎起身,胸口塌陷,哇一声直往外吐血,脱力之下只得单膝跪地,一剑拄地,勉力支撑。
张药师哂笑着走了过来,他龙行虎步,年轻了十岁似的,一头白发变成灰发,精神矍铄,与那日的虚萎判若两人,身上更隐隐有橙光弥漫,其强大压迫力直接将黑衣人身上偶现的红光掐灭。
“恭喜师兄,神脉大成,完美升天!”
梅峰落连连道喜,不自地卑微一分,感受着这令人敬畏的橙光,心潮澎湃,伤好像都好了些。
张药师摆摆手:“算不上完美,但从这一刻开始老夫也勉强算天人了。”
“天人……”
黑衣人听说过天人的可怕,即便他早已怒不可遏,可当听到这两个字时仍不禁心惊,天人、神脉、天脉,他好像弄清楚怎么回事了,所谓天人就是拥有神脉的人,先天天人是天生就拥有神脉,身份极为尊贵,是朱莺口中自比‘卑微如蝼蚁,孱弱如鱼腩’的天上之人,而后天天人则是指通过某种手段强行获得不属于自己的神脉,而这个过程就叫做——升天!
张药师弹了弹道袍上的灰烬,悠声道:“你叫王负剑对吧?是来找君儿吗?可惜来晚了,君儿深明大义,为了让我升天甘愿放弃如花般的生命,被我在这大鼎中炼制七天七夜终成天丹!你若想找她怕只能到老夫肚子里去找了。”
黑衣人就是王负剑,可王负剑只觉自己现在不是自己,在他眼中,整个世界变为赤红色,宛如地狱般,火焰、大鼎、哭嚎、恶鬼、死尸,他仿佛看见马婷君被扔进大鼎中,不断惨叫,到最后无声无息,尸骨无存,她在叫‘负剑哥哥救我’、‘负剑哥哥救我’,就像小时候她被人欺负时一样,这样凄厉的呼救几乎击穿王负剑的耳膜,让他双耳流血。
他应该早点来,不,他就不该离开谪水城,可不离开的话,他的实力可能连这座府邸都进不了。
张药师除了兴奋,毫无其他感觉,他说本来想慢慢来,毕竟慢工出细活,能让他升天更完美,可他的身体等不了了,一日不如一日,必须提前,所以就只能委屈君儿了。
他一口一个‘君儿’,仿佛有多么疼爱这位女弟子一样,实则脸上没有任何痛惜悔过之色,至多因为有提前炼化,不能完美的遗憾罢了。
王负剑精神受到前所未有打击,不断咳血,似要将肠子咳出来,他再次催动那道掌门伊水芳赠与的紫光,没有任何反应,那紫光肯定还存在,大概率因为才动用过导致暂时无法使用,到了这一步他只有破境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