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萨仁看着自己桌上这副刚劲有力毛笔字低眉思量,塔娜和自己一样自小就被按继位人的要求培养,骑马射箭、医学毒学、算数格致、诗书都是学习过的。
若塔娜真嫁去天齐,一身才华无力施展,帝王薄情,囿于深宫,众人欺压,痛苦万分。
萨仁的名字在北凛语里是月亮的意思,而塔娜名字是珍珠的意思,皆是皆是璀璨皎洁之物,不该蒙尘。若自己不提醒她,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掉入深渊,才是冷血薄情。
萨仁迈着沉稳的步子一路行至塔娜的宫殿,见门开着便直接走了进去。平素她与这位妹妹关系并不亲近,若是敲门塔娜恐怕会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塔娜的琴声戛然而止,她淡淡抬眸,“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来了?”
萨仁直接与她迎面而坐,“我昨夜做了个梦。梦里我去天齐和亲的是我,我以为牺牲我一人,便能护住北凛数十年。可未曾想它天齐不讲信用,先后攻占北凛五座城池。甚至将我禁足在深宫之中多年,任人欺压、惨死异乡。你说这梦,是不是很可怕?”萨仁回忆起自己的前世之事,眼里染上了一抹恨意。
塔娜瞳孔微沉,她的手缓缓抚过琴弦,最终缓缓来口道,“阿姐…你尝过权力的滋味吗?”塔娜似乎并不是想等萨仁回答,她苦涩一笑,“我的娘亲是浣衣局的婢女,我自幼便在浣衣局长大。直到我八岁那年,高热不退,我娘亲以死相逼才求来了太医,也惊动了父王。此后父亲才认可了我的身份。”
“八岁前我受尽屈辱打骂,八岁后那是我第一次尝到权力的滋味,原来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条人命轻如鸿毛。人这辈子一旦沾上权力的滋味,贪心便一发不可收拾。”塔娜的笑温和中掺杂了些许诡异。
她说的这些萨仁自然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她也从未对这个妹妹行过苛待之举。只是母后……终归有些过不去。
萨仁有些替她惋惜,“凭你的才学,完全可以争取自己的权力,为何要靠嫁给一个男人?”
塔娜抬眸看了萨仁一眼,又轻笑了一声,“呵…我是贱婢之女,谈何争取?就算没有你,那位置他们也绝不会让我来坐。来日你继承皇位,你觉得你母后会放过我吗?朝中的大臣呢?会让我平安回封地吗?”塔娜眼眸中多了几分雾气,掩盖了她的情绪。
她说得不错,倘若萨仁继承皇位,母后不会放过塔娜。倘若萨仁没有继承皇位……那她作为北凛王的血脉,终是难逃一死。
萨仁垂眸,难怪……上一世自己和亲那么多年始终未曾收到塔娜的消息。她心中升起几分愧疚,不敢再与塔娜对视。
对面之人叹了口气,“阿姐,其实这么多年……我不恨你。只是,希望你莫要再劝我。”
塔娜很少唤她阿姐,估计塔娜也是抱着日后都见不到的心思说的这番话。
“或许和亲真的是当下最合适的结局。那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祝你……平安顺遂。”她本想说喜乐长伴,但回忆起上一世的风风雨雨,“喜乐”二字太过奢侈。
“对了,如果你在天齐遇到了,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勿惊慌,勿多疑。”萨仁留下这句后无视了塔娜略微震惊的神情,便匆匆离去了。
萨仁只觉得内心泛起阵阵酸涩,终究是自己欠考虑了。萨仁之砒霜何尝不是塔娜之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