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
“不用拿出城的幌子蒙我。”
杨斧望着身形顿住的周术,笑语道:“我有一法,可让你重回境界。”
周术先是一愣,他并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计划被杨斧看破了,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喜笑颜开的又坐回了床边:“杨伯伯我跟你开玩笑呢。”
“呵呵”
杨斧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道:“我听安儿说,你要杨家与李越家玉石俱焚?”
“咳咳。”
周术连忙咳嗽了几声,像这种大晦气的话他背地里说上几句无所谓,人家听不到。但要是当着人家家主的面,再说这种话,任谁的脸色都不会太好看,同时他心里嘀咕道‘亏我还跟她讲故事听,这小妮子也太不知恩报了。’
周术刚要解释,就见杨斧挥了挥手说:“我不忌讳这些,我只是很好奇,你要杨家怎么个玉石俱焚,不妨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杨斧望着眼前的少年,他当然知道,周术最大的能耐绝非是他那一身本领,而是他的头脑。
除灭劫杭,龙州夺号,周术独自完成这两件事绝非是只有实力就能办到的。
而周术哪里看不出来这是跟他提条件呢。
周术想了几秒说:“自从杨伯伯重病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李越两家就换了当家人。”
“而在一场宴会之上,杨伯伯重病的消息被二家证实,这才让他们放下了心,开始了背地制造麻烦。”
“有因必有果,我暂且不去了解因,只去看果,李越二家的目标是什么?是为了利益一词,为了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
“而李越二家家主的退位就不由得想到了挡刀一说,或许是他们不愿意背这个脏名,或许是念及旧情又或许是仍抱有敬畏,所以他们退下了位子,把明面交给了其他人。”
“但是,新上任的两位家主却从未露过面,从这一点就能撕开这个拙劣的计谋,新上任这一说只是在明面上的挡箭牌,是一个完全的莫须有。”
“背地里仍然是旧家主掌权。”
“果,大体了解完了,再回过头说因。”
“一切的根本原因,在于杨伯伯当年的豪买家产,造成了利益的同时也为往后埋下了祸根。”
杨斧笑了笑,说:“因果的确如此,不过周公子到底想要说什么?”
周术接着说:“除果必除因,回过头来看这件事的根源,发现不过只是利益相争。”
“而我所说的玉石俱焚,只是根在杨伯伯身上。”
杨斧点头:“周公子但讲无妨。”
周术缓缓说:“只需要杨伯伯假死,并把消息大肆传出去。”
“本就躁动的李越二家一定会有更大的动作,展现出更猛烈的攻势。”
“但勇未必谋,攻势大,阵势就一定更大。以功臣杨家的能力,联系一位朝廷大臣不在话下,让大臣位临于附近,只需让其过目即可。”
杨斧眯着眼说:“周公子是想把消息捅到金銮殿上?”
周术点了点头笑语道:“平衡歪斜的一幕,天子一定不想看到吧。”
杨斧眼神中透露出欣赏,笑语道:“周公子不妨再多说一点。”
周术看了一眼杨斧,暗道真是个鬼精的老头。
于是接着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杨伯伯假死之后需召回手底下的人,让那些产业更加直白白的暴露出来,一来是煽动李越两家,二来是为了散播流言。”
“在天子知道之后一定会派人来镇压,到时再趁机掀起忘恩负义的流言,天子会信,百姓同样会信。”
“届时的李越二家定会如芒在背,进退两难,杨伯伯此刻就可以诈尸啦,找准时机跟他们谈和就行。”
杨斧拍了拍手:“玉面之才,名不虚传,素道长你说呢?”
周术一惊,猛然回头看去,发现一个身穿麻衣的老者正倚靠在门框边。
素掌道长含笑道:“我不善谋,别问我。”
素掌道长朝周术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了床边,抓起了杨斧的手,开始行脉了起来。
杨斧说:“有劳素道长了。”
良久以后。
素掌道长松开了手,叹道:“老道也无能为力。”
杨斧并没有怪罪。
望向周术道:“周公子,神仙海之裂是绝非可以修复的,但修仙路未必只有气路一条。”
闻言,期待许久的周术这才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一副苦瓜脸:“杨伯伯是在说体修?”
素掌道长这时开口了:“小少年,不可轻看体修士。”
杨斧说:“周公子,你要知道当今巅峰修士里多半都是体修出身。”
周术却摇了摇头:“我并非轻看体修,而是有其他理由。”
周术起身就要离开,杨斧皱了皱眉,再一次喊住了周术。
杨斧说:“周公子,可有武承?”
周术摇了摇头:“只存派系。”
杨斧没在说话。
猛然察觉到不对劲的素掌道人看了看杨斧,发现杨斧正给他使眼色呢。
好嘛,把老道当刀使呢。
行吧,我这口老刀是不上也不行了。
素掌道人抚须说:“小少年,老道正有一拳谱,你可愿承?”
周术嘴角都快压不住了,但脸上仍愁眉不展的:“我想学,可我打小摸脉就没过关,恐怕……”
素掌道人又看去杨斧。
发现杨斧已经躺床上闭目假死了。
早知如此,老道就择日来了。
素掌道人叹了口气:“老道自会指点于你。”
…………
刚绕出来的吕封就迷路,刚刚来到门岳城,真可谓人生地不熟的,无奈只得问了问几个路人,这才晓得自己是在许宝巷。
此时正值响午,路过一处包子铺,饿了一天一夜的吕封再也忍不住了,忽然想起来周小龙在临走前给过他几文钱。
而那几枚钱则被他用一个小袋子装了起来。
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对,小龙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吕封就准备从兜中掏出钱袋,可刚一伸进兜去却发现兜中空无一物,顿时整个人愣了几秒。
摸了半天也没见半个铜子。
“莫不是落在竹屋里了?”
就在此时,那包子铺的老板瞧见一个少年郎一直站在当铺面前,喊道:“我说小伙子,你还买不买了,这响午一过我可就收摊了。”
吕封道:“钱落在家里了,我马上去取。”
说完吕封转身就要走,刚踏出第一步,吕封就疑了一声,脚下明显踩中了什么。
缓缓挪开脚,是一枚钱币。
吕封小心翼翼的拾了起来,拍了拍土尘,发现是一枚他不认识的钱币,上面已经发了锈,看不清烫的是哪国文字。
而这一幕正巧被身后的包子铺老板看见了,老板眯着眼看了几秒,然后大声喊道:“我说小伙子,包子还要不要了,最后两笼一块送你了。”
吕封啊了一声,小跑了过来道:“真送我吗?”
老板笑了笑:“当然,我说话还能有假?不过也不能尽做亏本买卖,我意思意思就收你一文钱如何?”
吕封兴奋的点点头:“好啊,你等我回家去取。”
吕封一个转身就要跑,被包子铺老板及时喊住了。
老板暗道真是个傻孩子。
“你先别跑,还用回家去取作甚,你手里的不就是一文钱吗?”
吕封看了看手中的钱,摇头说:“这不是我的钱。”
老板说:“是你手里的就是你的,知道了吧,来给我吧,我把两笼包子给你包起来。”
吕封看了看身前香气飘飘的肉包子,又看了看手中的钱,就这么半柱香过后,连老板都有些坐不住了。
最后绷出个笑脸道:“我说小伙,这一次就收你一文钱意思意思,下一次你再来我就不收你钱了,包子任你吃怎么样。”
吕封望着老板,最终摇头道:“我还是回去给你取钱吧。”
闻言老板顿时脸色骤变,挥手赶走了吕封:“滚滚滚,臭乞丐,老子善心大发一文钱就让你吃包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被一通臭骂的吕封再望向包子铺,发现包子铺老板已经在收拾收拾关铺了。
再看向手中紧握的那枚钱币,吕封这才意识到,是手中的钱币,才让包子铺老板“善心大发”。
这枚钱币肯定值很多钱。
于是吕封没有走,而是在原地等了许久,天逐色墨,吕封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刚走出没一步,就看见前面有几个小孩正往地上的一个老头挥以拳脚,一个个发出嘻嘻哈哈的乐声。
老头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整个人瘦的不像样子,蜷缩在地上任由几个小孩拳打。
吕封大步流星,两步就飞奔了过来,直接伸手抓住其中一个小孩提了起来。
“哈哈,好玩好玩……啊,你谁啊?!”
“快放本少爷下来!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其余三个小孩见到如此情形直接围着吕封拳打了起来。
吕封猛然吃痛,手一歪松开了那个还在叫嚣的小孩,小孩没反应过来,脸朝地摔了个狗啃泥。
吕封望着眼前那三个小孩,一股无名之火窜了起来。
修仙士,好一个修仙士。
倒地的李珠被扶了起来。
李珠黑着脸吼道:“把他腿给本少爷打断。”
三个小孩对他似乎为首是瞻,一个个齐刷刷的就冲向,吕封刚要动就被其中一个小孩撞到了小腿,紧接着其他两个左一个后一个瞬间就绊倒了吕封。
“停。”
李珠喊了一声,几个小孩瞬间收住了拳脚,李珠走了过来,一脚踹在吕封身上。
“哪个家族派来找事的?啊?本少爷问你话呢。”
吕封并没有蜷缩一团,抱住自己。
一把抓住了李珠的衣领拉倒在地,手指抵在李珠脖颈处。
由于发生的太快,李珠和几个小孩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更大的原因还是他们料想不到,吕封竟然还敢还手。
吕封喘着气,身上隐隐发着疼。
“为什么欺负老人?”
察觉到脖颈处的李珠顿时脸色一白,哭腔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其他几个小孩见状也不敢冒然下手。
吕封强忍着痛,声音更大了一层:“我问你,为什么欺负老人!”
李珠从小便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哪遇见过这种场景,当即就哇哇哭了出来“好玩……好玩啊……”
吕封手指上发起劲,李珠哭的更大声了。
吕封说:“以后,不准再欺负人了知道吗?长大了也不许!”
李珠哭着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吕封闻言这才送开了手,刚一松手几个小孩就一把拉远了李珠。
回过神来的李珠使劲擦了擦脸,指着吕封怒道:“给我打死他!”
苍啷啷一声,只见一柄银剑忽然出现,搭在了李珠的脖颈处。
“滚。”
李珠顿时就被吓住了,哇哇的就跑走了,其他几个小孩再看见那人抽出真剑之后,心里也都怕的不行,一个个作鸟兽散,全跑了。
柳喉缓缓走向前,蹲在吕封身边道:“民不与仙斗,你了解吗?”
恍惚的吕封回了过神。
“修仙士都是这般吗?”
柳喉没有回答,站起身便要离开。
就在此时,吕封说道。
“为什么要拿剑指着小孩。”
柳喉身形一停,远远道
“下次会改。”
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了发愣的吕封。
不知为何,吕封忽然开始厌恶这里了。
而就在此时,那个一直蜷缩在地上的老人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少侠,你没事吧。”
侠,义者。
一道明光照入吕封的脑海,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缓缓站了起来:“老人家,我不要紧的,您一直都被那群小娃欺负吗?”
老人头发古稀,脸上满是褶子。
老人闻言一惊,望后看了看发现没人,这才探过去脑袋道:“少侠,这四个小娃都为李家之人,那李珠更是李家旧家主之孙,平日里就喜欢带着三个练家子出来欺负人,我们这条巷上的人早就习惯了。”
“少侠不是许宝巷的人吧,看着面生啊。”
吕封握了握老人的手,发现早已是皮包骨,老人有些不好意思,收回了手。
吕封从兜里掏出一枚钱币。
“老人家,拿下这钱买点吃的吧,以后少出门,过阵日子再出来就好了。”
老人颤颤巍巍的接过那枚钱币。
眼泪忍不住流出。
“若是这天下世人都如少侠这般仁义,未必不非盛世。”
吕封笑了笑。
“走了啊老人家,记住我说的话,别再出来了。”
吕封挥了挥手,一个人离去了,但老人家的话还在他的脑海里一直转着。
那老人一直看着吕封走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角里。
老人拿起那枚钱币,咧开嘴笑了起来。
赫然缺了颗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