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想不起来了。”黎昭无奈地摆摆手，对自个说道，不过这话，其实更像是说给这少年听的。

黎昭自顾自走回小院子里边，落到翠莲跟前，俯身问道：“翠莲，你可认识门口那人？”

“回大小姐的话，门口那位是卓少爷。”翠莲还是埋着头，因为正在努力抑制哭泣，整个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

“卓少爷……”黎昭自顾自重复了一遍，嗯，还是不认识。

“卓少爷，”黎昭朝着门口那少年招招手，“你过来。”

门口的少年显然一愣，昭昭绝不会唤他“卓少爷”的。犹豫了半晌，他还是纠结着踏进了院子。

“没关系，没关系，为了昭昭破例没关系。”少年边走边在心里宽慰自己道。

从小院门口到黎昭跟前这路不长，可是少年的步子却迈得异常沉重，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黎昭，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他此时只觉得忐忑极了。

“不好意思哈，这位卓少爷，”黎昭扯着嘴人畜无害地笑了笑，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坏掉了，所以可能一时半晌想不起来你是谁，抱歉哈。”

听到黎昭这话，眼前这个一米八几的少年居然开始眼眶泛红，不忍心地低着头俯视黎昭。

他只记得，昭昭刚回家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一样憔悴极了，好不容易温养了些时日，开始有了起色，却又被告知昭昭割腕自缢了，他只恨原来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的祈祷都是徒劳，上天还是把昭昭从他身边夺走。后来他看见昭昭投湖，既惊喜又着急，喜的是昭昭没事，还活着，急的是他决不允许昭昭再次走向死亡，这世上再无任何人可以将昭昭从他身边夺走。

眼前昭昭又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却害怕了。尤其是昭昭笑着说记不起来他是谁的时候，昭昭越淡然，他越心疼。他不知道昭昭到底受了多少苦难才会这样轻描淡写。他很想问问昭昭，她疼不疼。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在此刻立马将昭昭拥入怀中，亲口告诉昭昭他那疯长的思念，可是他不能，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的隐忍。

没有人知道，在这寂静的瞬间，少年心里有一处高楼，塌了。

“我……”少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尝试开口。

“还真是天大的稀奇，我们家大小姐居然两次都没能死的了，甚至，连胃口都变好了呢。”不友好的声音划破寂静，传入了黎昭的耳朵。

循声望去，竟是门口又来了一拨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紫红色外袍的妇人，只见她衣着华丽，面容姣好，手持金丝团扇，团扇柄上挂着的碎玉珠子叮叮作响。这妇人的发髻被高高盘起，梳成圆翻形，首饰更是一件也不落地穿戴在身上，阳光反照，金灿灿晃得人眼睛疼。更要命的是妇人身上的脂粉味，远远地就能闻到，直冲人脑门，熏得黎昭有些不适。

旁边的少年依声识人，似是对来人十分敬重，立马退至一边。

随着来人步伐的逼近，黎昭直觉，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