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的人,好像一直都是张兄吧?”
他意有所指,他心知肚明。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方骅,内心也颇为忐忑。
张志明知他在房间中,却毫无顾忌地与对方谈着如此重要的秘事。到底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是故意而为之?
不过,看目前对方的态度,更像是后者。
见张志动手点亮烛台转身关上门,再坐回方骅旁边,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方骅也不再假装,抖肩让捆在身上的绳子滑落,再双手一扭将腕上的绳子脱开。
拿起桌上的茶水浅尝一口:“好茶,张兄特意为我准备的?”
对面的人未应声,只是很轻地点了点头。
“阿骅,你知道昌县什么最珍贵吗?”在方骅喝下第二口茶时,张志开口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方骅轻笑道“张兄到昌县任职数载,却将这般简单的问题抛给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是为何意?”
对于他的揶揄,张志并未立即回应,而是静默许久道:“冷掌柜那日见到的古琴,便是由昌县的杉树老木制作而成。”
见对方因为自己提起冷萤而微微皱眉发愣,张志眨了眨眼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忙开口道:“说起冷掌柜,她目前一切都好,阿骅不必担心。”
见被人看出内心的想法,方骅轻咳一声:“也不是担心,她倒是能自己处理好。只是……”
对方耐心等待他的下半句。
“她人现在在哪?”方骅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见他哪里是不担心的样子,张志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以免引起对方的恼怒,“如果方兄耐心听我说下去,不久便可见到冷掌柜了。”
他不容拒绝且严肃的说话方式,让方骅收回了心神,开口道:“张兄请继续。”
“因为地质原因,昌县的杉树木质轻柔,纹理细密顺直,极适合用来斫琴。所以,也连带着此地琴市繁荣,各类琴器琳琅满目。”张志与他说着昌县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事。
昌县曾经琴声满城,方骅也听说过的。只是,他们初到昌县的感觉,却与听说的极为不一样。
明明他们来时……
“我们自从到达昌县,似乎就瞧见过一家琴室。”他说的,便是黄掌柜的琴室。
张志毫无波动的双眼,静静看着他,开口:“如果不是我拼命保下,黄掌柜的这间琴室也早已闭肆。”
方骅讶异抬眼。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开口问道,总觉得张志似乎还有许多事情未讲明。
似乎早就在等他问出这句话,张志立刻站起身走到书柜旁,从暗处的木匣里掏出一块东西递给方骅。
举起手中浅黄色块状物,发觉这东西看起来澄澈干净,但捏起来并不很坚硬,方骅开口问道:“这是琥珀?”
“这是树脂。”张志替他解惑:“杉树上割下来的树脂。”
“那又怎么……”方骅不懂这些,对他来说看起来都差不多。
见他不解,张志解释道:“我刚看见这些时,反应也与你一样。如果是冷掌柜,她一眼便能瞧出不对,但你我二人皆是外行,极难分辨这两物的区别。”
“有何所谓。”方骅倒是不甚在意。
对方苦笑说道:“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发现昌县的杉树正在因为遭受虫害而大面积死亡。”
眉心轻皱,方骅发现了他话中的蹊跷,既然都已经特意提起,那……
“应该不是虫害,而是‘人’害吧?”方骅突然想到了,他们在陵县遭遇的一切。
见对方读懂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张志正想进一步对他讲明,此时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他让方骅注意躲避,自己则走出内室去开门。
没想到刚一开门,满身是血的黄二斤便直直朝他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