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庙焉能容下逍遥佛,宅院怎能拴住田野的狗,无尤自由自在惯了,第一次待在这般大的宅院里,难免......难免炸出点焰火来。
宅内的郭大夫正在给李管家治鼻梁,无尤便在门外不住地往里瞧,时不时能听到李管家几声哀嚎,她挡着半张脸欲看不看,实在不忍。
这时挑着拂尘的左丘蒙到了这里,站在她身后语气不温不热地道:“过来。”
长星随即走进屋内,将一瓶疗伤药散放在了桌子上。
左丘蒙自那湖中的曲折石路向水榭上走,无尤跟在后头,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保不齐就是要训她,不然就是要罚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呗。
左丘蒙走几步,她便跳一下,趁机会找点小乐子。
不多时,只听左丘蒙在前面语有不悦道:“不要在水上胡闹。”
他转过身时,渐起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投照在地上,无尤背着小手、撇过脑袋嘀咕起来:“反正你都要罚我了。”
“谁说我要罚你了。”
无尤蓦地看向他,仍旧倔强道:“那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有样东西交给你。”
左丘蒙走入水榭,从袖中取出一个玉匣子捧在手里,随后缓缓放在了桌上,说道:“打开看看吧。”
无尤见他那般小心,也不免生出一番好奇,很快上前要去取那盒子,只是臂长不够就不得不跪在石凳上,这才拿过那玉匣子。
她打开时迎面有一股冰凉的寒气,再仔细瞧时,便见一柄有她下臂长的短剑,只是这短剑剑身附上了一层流动的水,剑身若隐若现。
“这剑本是一块百年寒铁,又吸引了无数荒魂,炼化时寒气甚重遇空气就会结冰霜,我便为它炼上了一层浮水,才制成了这把鳞水剑,它可斩妖邪,赠予你护身吧。”
无尤这小小年纪,看一眼就知道并不安分,不知招惹过多少异端。
她将鳞水剑取出,随意挥舞了几下觉得很是趁手,面容灿烂道:“多谢师兄,我正缺一样器呢。”
这与白日里无尤起的卦象所示简直不谋而合,左丘蒙听她说十岁生辰本就起意赠物,只是思来想去送出的东西竟然就是那支卦中的东西。
“但是,你要去向李管家赔个不是。”左丘蒙居高临下,语气严厉。
说这话时,无尤正从玉匣子中取出剑鞘合上剑身,听完她眉飞色舞的小脸顿时像个腌过的茄子,道:“哦......”
很快,她退出水榭走上石路,越走越快最后健步如飞跑起来,“管家姥爷我来啦——”
“......这孩子,说了不要在水上胡闹。”
宅院内逐渐点起了灯,晦暗不明的天色中透着暖黄色的烛光,无尤回来找到李管家时就看到他那血迹依稀的脸,附近的下人们,在窗棂间、庭院内、梁柱旁、翠松下都看见了她那小小的身体在向李管家低头认错。
大家都发现她好像与京城的其他小主子们不甚相同。
翌日来时,鼓声响完开始撞钟,亮更时间到,这时候京城的城门开始开放,城外的市民小贩陆陆续续进城布置,以便准备今日的营生。
秋梨和紫藤在无尤的房间内守了一夜,都坐在桌子上撑着脑袋摇摇欲坠,怕这小主子临时有什么要求,因为无尤根本没躺床上,而是打坐了几个时辰,在那新来的俩姑娘眼中这就是未就寝。
时间到了,无尤睁开眼伸了伸懒腰,下床穿上鞋去拿自己的包,随后就翻出了竹织匣子,昨日她一直没机会向左丘蒙说明来意,今天可不能错过。
“齐姑娘,你再稍等片刻。”
丫鬟这时候醒了,看着无尤正自个穿衣服浑身汗毛倒立,纷纷上前制止说:“姑娘,姑娘,这些事让我们来吧。”
秋梨和紫藤很快上手替无尤拾掇,否则再懈怠一点她们就得被扫地出门了。
无尤满脸困惑道:“我自己会穿,你们再睡会呗。”
“嘘、嘘——姑娘,我们贪睡这事千万别和婆婆提起,要被训的。”秋梨恳切道。
“这么严重?不至于吧,那我多睡会岂不是也要被婆婆念叨。”
紫藤也说:“姑娘放心,婆婆断然不会训你,她是要管我们的。”
“好奇怪的规矩,放心吧我一定守口如瓶,而且婆婆要想训你们就和我一起训。”
秋梨和紫藤两两相顾,脸上的神情都很复杂。赵婆婆自然不会训主子,真到那时挨罚的只会是她们,两人暗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早食时至,下人端来一桌子的好菜,这与无尤在凤香馆中吃的味道虽然有些差异,但也是美味佳肴,但当她夹了几筷子后,在厅堂中四顾几回发现其他人都站在旁边不上前来。
她问道:“你们怎么不来吃啊?这么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