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想象着小小的毛初见月,孤伶伶一个人在家,心里又疼又怜。
“侯爷别看我家月儿少言寡语……”
这句话把曹植整笑了:毛初见月要算个少言寡语的,天下人就都没长舌头。
毛嘉不明所以也跟着笑,“我家月儿灵着呢。别人画的绣花样纸,只要看一眼,她就能差大不离地画出来。”
曹植心说这倒是。
“纺线、织布、绣花,也没人专门教她,就别人做的时候她在旁边看,到家就能像模像样地干出来。
手又巧,性格又仔细,精打细算会过日子。
好像是十二岁那年吧,有一回,她的短襦被火星子溅了几个小窟窿……”
一个小厮跑进来禀报说:“启禀侯爷,西曹掾(丁仪)两兄弟和杨主簿(杨修)过来了,马车现今就在府门外候着。”
曹植吩咐道:“去府库拿三斤鸡舌香送出去,就说我脸伤未愈不宜见人,等过几天脸上疤痕淡些了,再找他们当面赔罪去。”
小厮跑出去传话去了,毛嘉尴尬地找补说:“侯爷时间金贵,老身‘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地,净在这儿磨闲牙。”
曹植嘴角含笑地问:“短襦被火星溅了窟窿,然后怎么着?”
毛嘉大受鼓舞,眉开眼笑地说:“月儿就在那些小窟窿上,绣了一幅忍冬莲花图,丝线劈得比毫毛还细。
附近几个里弄的女娃和婆子们见了,都跑到家里来讨花样纸。”
曹植听得高兴,吩咐家丞带毛嘉下去领赏钱,又命小厮找出件簇新的袍子来,贼兮兮用檀香在前胸处烫了个窟窿。
曹叡回到承露殿,一面打发小厮去博昌亭侯府,找夏侯霸过来议事,一面争分夺秒,命人开了芸香阁找书。
夏侯霸得了口信匆匆赶来,只见曹叡坐在书案后,捧着本《六壬断案秘诀》正看得入迷,案头堆着高高一摞书。
夏侯霸上前翻了翻,净是些《太乙神数》、《奇门遁甲》、《灵棋经》和《梅花易数》之类的占卜历算书。
“你这是打算要得道成仙?怎么突然迷上这些艰深晦涩的东西了?”
曹叡放下书,招呼他说:“七叔请坐,来得这么快,没耽误你正事?”
夏侯家的子弟合族排辈,夏侯霸排行老七。
曹家与夏侯家世辈交好(注:曹操的父亲曹嵩,就是夏侯睿的次子,过继给宦官曹腾为嗣),曹操与夏侯霸之父夏侯渊同辈,故而曹叡称呼夏侯霸为七叔。
“我能有什么正事?”
夏侯霸在书案对面坐下说:“刚从校靶场回来,就得了你的信儿。难得你肯主动招呼一回,我还不得四蹄生烟地赶过来?”
曹叡抿嘴笑道:“你先喝口茶歇歇,我不跟你绕圈子。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事想求你帮忙。”
夏侯霸说“都是自家人,你说个逑的‘求不求’!有事你说。”
“七叔在朝歌里那边,是不是有处宅子?现今住着人没有?”
“没住人。那院子原本是准备赏给谋士梁五的。结果他随父亲伐汉中张鲁去了,现今已在那边安了家。
园子如今正闲着呢,就留了几个老仆人护院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