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娃娃抖了抖颗颗朱果聚成小花,眼神充满埋怨:“这个嘛,因为八爷是……”
话没说完,中年男人一个冷冷的眼神打断。
“知道了!”
胖娃娃的声音,夏天是可以听到的。
中年男人研完墨,咬破舌尖,吐了口血水在砚台里。
执笔画符,一气呵成。
三张烧烬的纸灰,落入瓷罐。
一盏茶的时间,夏天被动接受舔式服务几番,竟然剧痛大为减轻。
服务过后,水面涟漪,胖娃娃钻出瓷罐,头上开的花败落,更显萎靡不振。
那些黄皮子手持自己的裘皮,跃跃欲试要给它擦拭。
小八飞起肉嘟嘟的脚丫,把它们踹的人仰马翻,很帅气擦了下鼻子。
过后好像并不解气,随便选一只猛踹,把那只黄皮子踹的叽叽直叫。
中年男人微微松了口气,抓住小八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开口交代了几句。
拼命挣扎的小八,随即乖巧,疯狂点头:“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
他佝偻着腰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叮嘱道:“你也老实待着。”
没想到这中年男人也能和他进行意念交流。
夏天心想着:“我都这样了,哪里还能不老实?”
看着阴鹜的笑容,夏天觉得他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这中年男人即便不是他的仇人,也是心怀不轨,要不然他也至于沦落到成为人彘。
从恢复意识至此,很多疑惑都冲击着他的大脑,最终得到的结论是——死又死不了,活也活不好。
这样的日子,鬼才知道还要多久。
夏天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他必须想办法自戕。
两个时辰之后。
几只黄皮子拼命地砸开西瓜,瓜瓤满嘴,瓜汁四溅,吐出西瓜子。
瓜棚木床上,小八翘着二郎腿,时不时打个哈欠,地上已有些许瓜子皮。
夏天的痛疼终于褪去,他看向小八,对方也在看他,两个人各怀鬼胎。
一番痛苦过后,夏天身下竟然重新生出双腿。
他想逃。
只要能逃掉,别的不说,是生是死,那必然自己说了算。
强忍着没有站起来的冲动,毕竟中年男人走了,还留这么个小怪胎盯着。
在水下慢慢活动着双腿,大脑也在飞速运作。
那些黄皮子已经撑的肚皮朝天,唯独就剩下胖娃娃。
胖乎乎的,看起来像皮球,很好踢。
但夏天很清楚,这皮球极大可能是他自己。
方才不论是伤口,令他生出双腿,还是教训黄皮子,胖娃娃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毕竟,中年男人挑扁担,一边装着是人彘的夏天,另一边就是他,说起来都不是正常人,透着一股邪性。
夜已深,瓜田最是蛐蛐叫声,偶尔微风吹动着瓜秧,哗哗作响。
当有一只黄皮子被小八捏碎,把血水挤到夏天的瓷罐中,剩下急忙逃窜。
可惜,已经晚了。
不消片刻,罐中水一片血红,旁边是七只干瘪的黄皮子。
只剩下夏天和小八两人。
夏天试探性地用意识传话:“你叫小八吧?你挺厉害的。”
“小八是你能叫的吗?叫八爷!”
叫嚣着,小八跳下床,强行睁开犯困的眼睛,警惕地站在瓷罐旁,道:“别打歪主意,大哥说了,让你老实在里边待着。”
他说话稚声很重,但条理清楚。
“原来他是你大哥。”
夏天想着,继续心问:“你今年多大?”
“大哥不让我和你说太多。不过,我多大这件事情……”
这个问题对于小八来说有难度,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看了看自己的身下,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无比认真比划一段距离。
“差不多这么大,我大哥说了,像我这个头,能有这么大已经是同类里边的翘楚。”
夏天立即确认,是他太看得起这小家伙,搞不好脑子还有问题。
眼下,看着他打量自己的模样,夏天暗松口气,他再不济还有聪明的大脑,更不要说双腿已经适应的差不多,对付一个心智不全的小东西,他很有把握。
“八爷,那中年男人是什么人?”
夏天再问,但小八没有再回应,只是打哈欠越来越频繁,嘴里嘟囔道:“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带着后土回来,我要困死了。”
“后土是什么?”
“皇天后土没听过吗?你烦不烦啊?不懂就不要问。”
“是神祇吗?”
“什么神祇,就是一种很好吃的土,你不懂。”
“你怎么吃土啊?我不懂,才问的。”
“你真的好烦啊!能不能不说话,我困了!”
……
看着他眼皮时不时打架,夏天觉得差不多了,轻声道:“你困就去睡会儿,我都这样了,还能自己跑了?”
这个提议,仿佛直击小八的内心,但他用力拍打着肥嘟嘟的脸颊:“不行,大哥走之前把你托付给我,万一有邪祟偷偷过来把你给吃了,大哥肯定会很生气,他会吃了我的。”
“中年男人还吃人啊?”
噗通!
小八好好站着,忽然整个人朝后就倒了下去,把夏天吓了一跳。
好在他重心低,倒地就呼呼大睡,还打呼噜。
夏天终于成功了。
他轻轻站起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两条新鲜白嫩的大长腿迈着,朝着田埂而去。
起初很慢,距离田埂越近,他健步如飞,速度远超常人。
一株粗壮的老柳树随风飘絮,求死之处,近在眼前。
江阴村有两百户人家,良田两千顷。
良田阡陌相交,延伸到郁郁葱葱的大西山。
传闻中,大西山有十万邪祟,白日里隐藏归缩,到了夜里伺机作祟。
一株千年老柳树,矗立着在大西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