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柱清香，薄烟蔼蔼。
夏天眯着眼睛，看着骷髅头和少女隔香火相对。
少女画出一道金圈，篝火重新点燃，火焰直上，足有半人高。
“玲珑，多谢。”骷髅头身在青花壶中漂浮，眼眶中两团幽冥鬼火燃烧着。
少女拢了拢头发，呵呵笑道：“夏先生，没有你就没有玲珑的今日，这话我受之有愧，如若当年不是你的仗义出手，小女子早已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骷髅头看向夏天，问道：“小天，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夏天想要开口，却觉得嗓子一阵干涩，捏了捏喉咙，只得摇头示意。
“大雾初起，百鬼夜行，好在赶上我今日轮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篝火光中，少女饶有兴致打量着夏天，嘟起嘴巴笑道：“看来是受到惊吓不轻，毕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面，心生畏惧在所难免，以后慢慢会习惯的。”
“此行并不是我安排的，是他自己。”骷髅头语气略感无奈。
少女眼睛笑的眯起来，像是两道月牙，道：“当初见他是个襁褓婴儿，现如今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只可惜这身子骨，呵呵……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
骷髅头自嘲道：“我都这幅模样，还用问吗？上岁数了，再不想死也不成，早晚这把老骨头也要埋进黄土中，只是我死后能不能由你帮忙照拂一二？”
“我开出的条件可不低，你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少女面孔微变，像是狐狸脸。
骷髅头嗤鼻道：“这是自然，但青花壶的掌控权，最多三年。”
“三年？”
少女面色一凝，看着沉默不语的夏天，嘀咕道：“说实话，这买卖不划算。”
她微微一吸，一道香火气缓缓进入鼻腔，说：“我自问自己有些实力有限，如若辜负夏先生的期望，恐怕到时你会杀出阴司，来打我屁股啊！”
说到此处，她双手掩面，不住摇头，通过手指留下的缝隙，悄然偷看对面的青花器皿。
坐在旁边观望的夏天，心中很是费解，这个少女明显是在口是心非，无非是想要获取更多，故意装出这般模样。
咕噜噜……
夏天的肚子作响，三日以来不见半点荤腥，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年轻人，确实有些苛刻。
“我去去就来，顺便让我想想。”少女起身离去，很快消失于黑暗雾气中。
青花壶一阵搅动，只见一株人形根茎探出头，望着那倩倩身影离去的方向，冷哼道：“大哥，要八爷说，这小娘们太过于不识抬举，当年如若不是你耗费大量元气救她，哪里有她今日风光，不如……”
骷髅头苦笑两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她已今非昔比，更何况你我二人现在这般模样，不用跪着求人已是难得。”
人形根茎嘁一声，奶凶奶凶瞥向夏天，在水里吐着泡泡，怒道：“看什么看？我大哥一辈子都没求过人，要不是你的话，他用得着这么低三下四的吗？真是废物！”
说完，他带着怨气一甩根须，钻入水中。
夏天颇为无奈看向骷髅头，这事也不能全怪他，然而对方并未有任何表示。
片刻之后，少女提着只獐子回来，熟悉的剥皮去毛，用树枝穿着火烤。
油脂落火，肉香四溢。
不消多久，当重新点燃三炷香，她就拿给夏天吃，看着年轻人吃的满口流油，她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夏先生，你看我能照顾好他，能不能多宽限几年？”
少女招财猫般抱拳道：“求求了，也不用太多，五年便好。”
骷髅头咧着牙花子，沉声道：“三年就三年，不干拉倒。”
“拉倒就拉倒。”
少女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干脆道：“这可是大西山，我能保他今夜不受侵扰，明晚他如果走不出去，到时不是我轮值，他有没有今晚的运气，不好说的！”
夏天看着那靓丽背影的消失，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爹，这个玲珑姑娘是什么来头？她好像和你很熟。”
他对于少女颇为好奇，或许是年轻人难忘那短暂的温存。
“一个老妖精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骷髅头没有太多解释，对着水中说道：“小天沾染了阴气，需要滋补一番，你帮帮他，天一亮找处巨阳之地，养上几天。”
“大哥，不是吧？”
人形根茎诧异地探出头来，当看到骷髅头眼眶中鬼火大旺，低声道：“那好吧！”
说完，他咬牙切齿折断一根胡须，直接丢给夏天，一个劲地在水里吐泡泡。
夏天将胡须吞下，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他走到青花瓶旁，真诚道：“八爷，谢谢。”
人形根茎又连续吐出一大串，一摆胡须消失，只留下水面圈圈涟漪。
“她叫玲珑，曾经也是一位守村娘娘，说到底她是个妖，当年看着你出生，你满月时候她还到家里喝过酒，说你这孩子生的俊俏，长大以后媒婆是会踢断门槛的，只可惜没手没脚，是个残废……”
骷髅头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夏天追忆当年：“现如今她成了，本应该像其他那般六根清净，为你却甘愿冒险，如若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便到大西山来找她，将青花壶借她五年，好报答今夜她及时出手的恩情。”
他犹豫半晌，又说：“玲珑是个重情义的好妖，她想更进一步的话，花壶是最快的接近，她见我和小八这般模样没有动手实属难得，换做其他妖的话，必然会趁虚而入，想来近日你有难，即便不是她轮值，也会出手相助，你安心吧！”
夏天望着篝火出神，轻声问道：“爹，你这样都没死，你真的会死吗？”
骷髅头嘿嘿一笑：“傻小子，万事万物都有终，我也有死的一天，只不过我在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所以你也要像我一样，绝对不要断了生的念头。”
他缓缓下潜，很快壶中的水液没过头顶。
“小八的能力好像很特殊，他是人参精吗？要是把他全吃了会怎么样？”夏天好奇问道。
骷髅头又探了出来，嘿嘿笑道：“不知道，我也很好奇，找机会我们父子炖了他试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