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送走那个女孩和她的同事后，过了好一会，母亲返回自己的房间，把那一叠新票子拿出来，坐到沙发上，一张一张细心地又数了一遍，越数心里越开心，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自从我离家出走之后，母亲还没这么开心过，过一会又笑一阵，笑一阵又数一遍钱，乐在其中，自娱自乐，仿佛她有着高兴不完的事。

整整一个上午，母亲都沉浸在数钞票的乐趣之中，也不知数了多少遍，始终都是数不够的样子，这情景跟以前刘德一扮演的一部电视剧《凌汤圆》里凌汤圆数银元的镜头非常相似。这也难怪，虽然以前我和莉莉都要拿钱给母亲，但一下子给她那么多钱，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也就是说，母亲这一生，还没有一次性数过这么多的钱，哪有不欢喜得入迷的道理。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母亲现在有钱了，更不想做饭，便把钱在柜子里放好，打算哪天存到银行去。老年人都这样，身边的钱多了，反而寝食难安，那是因为他们缺乏安全感，只有把钱放在银行里，要用的时候取一点，他们心头才踏实。

把这一切事都做好了，做把细了，母亲这才关上家门，朝那家小餐馆走去。

老板娘见母亲穿了一件从来没见她穿过的衣服，老远就跟母亲打上了招呼：“大婶，你老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好漂亮。”

母亲得意地拉拉袖子、扯扯衣襟，还转了一圈，跟老板娘说：“老板娘，这衣服好看吧？”

老板娘笑得眼睛迷成了一条缝：“不是好看，是太好看了。”

母亲得意洋洋地说：“我女儿今天刚给我买的。”

做生意的人往往就是会恭维人，老板娘也一样，何况这件衣服确实买得有水平，便对母亲说：“你女儿真有眼光，要让我去挑，绝对买不了这么好看的衣服。”

母亲让她这么一恭维，更是开心得像喝了蜂蜜，从嘴唇一直甜到心底。

老板娘把母亲招呼坐下后，说：“大婶，你来得正是时候，那些上班族刚吃过饭走了。今天想吃点什么？”

“老规矩，你看着安排就行。”

“好嘞，那你先坐会，我这就去给你安排。”

这个老板娘就是会做生意，母亲每次来吃饭，她都给母亲安排小份的，而且每次的菜肴都不重复，总是换着口味，让母亲吃得香喷喷的。今天情况更不一样，母亲刚得到一大笔福利金，正在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时候，老板娘安排的饭菜又好吃，母亲吃得很受用，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

老板娘看在眼里，跟母亲说：“大婶，你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好了，今天还多吃了半碗饭呢。”

母亲一脸的笑容，说道：“今天心情好，胃口就好。”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期间，由于有了一大笔福利金，母亲的腰杆也硬了，每次回老家跟老姐妹们聊天，不再像以前一样只当听众，现在也偶尔发几句言了。

这些老姐妹聊的话题很广泛，天南海北的，没一个定准，一会李家小子考上了名牌大学，一会张家小妞找了份好工作，想到什么聊什么，心情放松了，时间打发了。

前几天，小玉回了一趟家，母亲见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便问她：“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钱友鹏那小子欺负你了？”

小玉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些笑容：“妈，没事，您想多了。”

母亲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想多了，反正我看着那小子不顺眼，是一个靠不住的人。”

小玉知道，母亲这话匣子一打开，就会说得没完没了，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开电脑。家用电器，长期不使用，坏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