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人，不再继续议论着无关金钱之类的话题。你定价格来我上标签，我定区域你摆货。充足的默契，让两个男人在头一次创业上不显得手忙脚乱。

这么一忙碌，时间过得飞快。7点许，天彻底地亮了。与其相随而来的还有那些初入大学校门的游子。去年的自己，今天的他们。思礼站在摊位前看着渐渐熙攘的人群不禁感叹时光的飞逝。

“看！”忙碌中的伍棣发现了什么，提醒着身旁的人。

思礼定睛一看，远方的迎新亭里，浮现着熟悉的身影。不单单的身影，那身打扮与举止，恰当年那时。

那是慕晴，也是回不去的时光。他陷入了回忆里……

“孩子，这个怎么卖？”一声略带沧桑味道的声音唤醒了思礼。思礼的眼前站着的两个男人一老一幼。他们应该是父亲与孩子。孩子模样的人打扮时髦精致，心高气傲。反观一旁皱纹已清晰可见的人则是穿衣朴素，神态和蔼举止谦卑。

“老头，别在这样的摊位买。很贵的，而且质量肯定不行。不如去买点好的用久一点……”年轻男人看都不看一眼摊位上的东西便边玩着手机边说着。老头这个称呼，思礼本不是特别在意。他在家里也这么叫他爸，不过那是温馨的地方专用的称呼。而这个年轻的男人在这种场合这么称呼他的父亲，是否有点不尊敬之嫌。

“那个……叔！你要这风扇吗？”思礼把老男人指着的风扇挪到了他的面前。

老男人不停地检查着风扇的质量。而他的孩子依旧还在玩着手机。

“叔！这个风扇很好，功能也比较简单。但我们一直都在用。主要是它小巧、耐用且够凉爽。这够咱们用上四年。”见老男人有点犹豫，思礼赶紧介绍着。

“切，吹牛谁不会？”玩着手机的新生还抽空表露着自己的不屑。

但其父没有理会孩子，反而像是被说动了，再度问起了价格。“多少钱？”

“3……”

“叔！22！”

思礼刚想把原定的30元价格报出来时，刚结束了一单生意的伍棣侧过身来先一步报出了一个价格。

“这不贵啊！刚才校门口旁的那个店里卖这个都要30块钱。好像是一模一样的，你这便宜不少。”老男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兴奋，但他的孩子似乎有点不悦，放好手机后默不作声地提起风扇打量着。

“22？凭什么比别人少这么多？山寨的？二手的？还是有毛病的？”年轻男人的话语着实让思礼感到难受。

“没没没……这绝对是正品新货。我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有问题你可以找我退换。”思礼刚要解释时，伍棣再一次抢过话语权。索性，思礼腾出了位置让伍棣负责推销。

“你们用这个就能过一个夏天？这风量这么小凉爽吗？”年轻男人再一次质疑着。

“放心吧，够用的。再说了，我给叔和你说个事哈。我们的宿舍要全面安装空调了，这东西估计你以后很少用得着。也就我这能卖这个价了……”伍棣依旧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那就拿个新的，没开箱的。凑合凑合着用先，等有空调了这破玩意也就是偶尔用用了。”见老板告知了一个喜事，年轻男人的质疑神情有所改变。连同粗鲁无礼的语言，猛地将风扇地按在了桌面上，并用眼神示意他的父亲结账。老男人欣喜若狂地买了单并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风扇扛在了腰间。

两人离开时，伍棣的脸上一直挂起了微笑。

待这对父子彻底消失在视野后，思礼怀疑起伍棣的定价，难道他还有兜底价？“我们不是说好29吗？”

“因为那个大叔……”伴随着话语而来的是伍棣一脸的微笑转变成充满着忧伤的严肃。大概卡顿了快半分钟，伍棣才继续说道：“大叔赚钱不容易，但他儿子不知道。他不会懂得他父亲的艰辛。这8块钱，足以让大叔吃上一顿午饭。你刚没注意他老人家的手吗？满手的茧子，满是艰辛生活烙下的痕迹！对于大叔这一类的人，钱不好赚。我们没必要赚这些钱。这钱我自己再补进去，就当我与大叔的一种缘分吧。我从大叔那看到我女朋友的样子，她也这么拼命地为我努力着。对不起！”

伍棣的话真切朴实，让思礼深深地感受到了那份善心。在拒绝伍棣的补偿后，思礼继续吆喝起来了。同时，他也心照不宣地采用了这样的做法。之后的售卖交易行为中，思礼总是让伍棣甄别一番。一旦伍棣点了头，那么思礼将会以低价甚至以进货价出售相关商品。

“你是啥时候活成你最讨厌的人了？”小沐的声音仍是那么甜美。

忙碌着的思礼和伍棣才发现慕晴和小沐立于货摊角落处。

“为了生活不得不为金钱低头呀。”伍棣的自嘲能力越发地炉火纯青。

“那你呢？”慕晴拿起摊上的东西直勾勾地望着思礼质问道。

“同……同样啊！”思礼的话明显没有伍棣的那番从容和自信，眼光里也缺少了勇气，不敢直视过久。但在短短的对视中，思礼发现慕晴依旧是去年的打扮，去年的妆颜，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份神态，少了曾经的纯粹。

“那行吧，加油！多赚点哈！我们要回去休息了，下午还有的忙呢。”慕晴与思礼的尴尬，小沐感到莫名。为了打破这样的氛围，她不得不将两人分开了。

这一段的插曲到此结束了，之后的三天，这两个女生不再光临这一小店。思礼闲暇之余总会远远地望上迎新亭处的人一眼。

三天后，第一次创业落下帷幕。伍棣和思礼两人的辛苦没有白费。

“我合计了下，一共赚了1800多。这是你的分红800块。我也拿800。然后剩下来的200多块钱咱们给兄弟们买吃的喝的庆祝庆祝！”收完摊子，两人坐在操场边的草坪上盘算起利润来。

思礼摆了摆手，拒绝了伍棣的做法：“都是你的功劳，我就是给你打工的。就按照一天8小时，每小时10块计算，收取你240块的劳务费吧。不过，这500块我也不要了。以咱们的名义请伟总和平哥还有女生们吃饭去。其余的，给咱们嫂子存起来。回头毕业了，你们就立马结婚，然后这就是我的份子钱了。”

见思礼的态度坚决，伍棣也不再强求。他一边发信息通知大家聚餐，一边十分不要脸地嘟囔着：“那谢谢了，我的钱的确都存在她那，好让她吃好喝好和照顾好我奶奶。不过，就这点份子钱，少了点。先收你一半，到时你再补另一半就行了。”

伍棣的说法具有一定的道理和不要脸的意思，不仅逗笑了思礼也得到了认可。他接过钱，边数着边自嘲着“去年的时候，我挺不喜欢这些投机取巧的摊贩子。现在自己却成了他们的一员，终成恶人啊！”

两人再次哈哈大笑，这笑声充满了真诚与温暖。

青春里本该如此地努力，不为他人，为自己。不辞辛劳，也不曾畏惧。

所谓那青春的绚烂，不应你只能知，而当你能行且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