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水水的目光先是茫然，然后是欣喜，最后整张有些婴儿肥的脸都笑成了月牙。

他在邓水水惊讶和崇拜的目光中微笑。

小孩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走出店铺的时候，抱着两辆四驱赛车邓水水还有些梦幻的飘飘然。

“表哥，电话号码是1362730xxxx。”

被李天行抱上小电驴的时候，邓水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嗯。”

因为李天行搂着邓水水骑电驴的缘故，所以他用下巴擦了擦邓水水的脑袋。

邓水水的脑袋被李天行带着些小胡茬的下巴弄的有些瘙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看见在电驴的车筐上似乎还放着一袋被包起来的东西。

“表哥。”

“怎么了？”

“那是什么丫。”邓水水指了指车筐。

“那个啊。”李天行看了车筐一眼，笑了。

“那是表哥给你送的特产。”

“什么是特产？”求生的本能让邓水水开始在李天行的怀里忸怩起来。

“特产啊……”李天行的神情有些诡秘，世界的光影在李天行的身边变幻，无数如火的车灯照在他们背后，李天行半边侧脸隐在黑暗里，只有树梢中透过的路灯光明灭在他的脸上，明明是笑，可邓水水总觉得表哥笑得阴冷。

他低语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邓水水已经将李天行笑容阴冷这件事给抛却到了脑后，他拿着两辆赛车就在房里赛起了车，这把邓大山看得直摇头，说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得被这熊孩子给拆了。

舅妈何静留着李天行吃晚饭，李天行连连拒绝，说自己老爸老妈留了饭，要是不回家吃两人怕是会直接把自己给大卸八块。

“水水在外面真的很听话，比我小时候乖多了。”李天行感慨。

舅妈听到这话皱纹笑得都要跳出来，不过面上还是摇头：“小孩还是淘气点好，淘气的人都聪明。”

“哪有，水水我一直觉得很聪明，他的脑筋比一般的幼儿园小朋友快多了，将来好好发展说不得会考一个清华北大。”

“真的吗？”何静有些吃惊。因为李天行现在的身份已经从高三学生转变成大学生的缘故，所以比起寻常只读过一些小学初中邻里街坊的夸赞，李天行的话语无疑是更有含金量的。

“肯定的舅妈，水水这么好一个读书种子可千万不能浪费了，现在还是幼儿园，正是打基础的时候。”

李天行把自己手上的塑料袋交到了舅妈手里，义正严词地说：“这是我在商店里专门为水水准备的数学思维练习册还有语文英语练习册若干，都是幼儿园特供版的，必须得让水水赢在起跑线上。”

“家长输不输无所谓的。”

“孩子赢了就行。”

等到李天行告辞离开，何静回头，不懂大祸临头的邓水水眯起一只眼睛朝他比了个鬼脸，邓大山在一旁呵呵地傻笑。窗外传来喧闹的声音，是孩子们诵读古诗的声音，敲冰戛玉，在盛夏的傍晚显得无比清澈。

何静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他们纵容邓水水淘气贪玩的时候已经有孩子开始为了明天而努力奋斗，虽然水水现在上的是市中心最好的幼儿园，可却实托李国忠的关系，将来上小学若还是那么贪玩……长大后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工作娶不到媳妇怎么办？

李天行很巧妙的利用了家长们常犯的“滑坡谬误”，那就是将一切坏事的最终因果从可能性变成必然性。

何静现在就已经从邓水水贪玩想到将来xd后锒铛入狱自己夫妻二人孤独终老坟前连个扫墓人都没有的凄凉之景了。

她深吸口气，河东狮吼道：“邓水水，过来给我把习题做了！”

这是2008年的夏天，有些人不清楚自己将来的命运，有些人知道却否认自己的命运。他们还未失败，可也没有成功，命运的齿轮还未开始转动，故事的结局也从未写下，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机会。

居民楼下，李天行一边给孩子们发糖，一边说：“朗诵时候声音要大一些，再声情并茂一点。”

“哥哥，什么是声情并茂啊？”有孩子举手问道。

李天行摸了摸他的脑袋：“就是有感情的背叛。”

他看向高楼那一盏亮着昏黄小灯的居室，冷笑。

小孩，大人的世界可是很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