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柔韧的鞋底与金属相互抵撞，司念栀缓缓走出通道，冲天血气逐渐被削薄
冰冷的大气扑面而来，清爽得像被大脑被高压水枪清洗了个彻底
终于脱离污浊空气的两人少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烧焦的杂乱树木映入眼帘，司念栀鼻尖耸动，吸入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和腐臭，根本无法忽视
——是再熟悉不过，死亡的味道
凝滞般的大气，尘埃和碎屑似乎随着乌云散去大半，天穹之下露出黯然失色的破败“城市”，阴郁浸染了远处一藏在薄雾里若有若无的黑影
可悲的是，太阳依旧被遮挡，沉闷得让人心头发寒
而医院周围四分五裂的柏油路街道坑坑洼洼，看上去都快被融蚀了，有些地壳部分甚至整个翘起来，头朝天，像一头古老的、伤痕累累的黑色巨龙艰难的抬起依旧据傲的头颅
很多长相奇怪，类似苔藓的“菌毯”或杂草从深不见底的地壳里钻了出来，密密麻麻，毛绒绒的覆盖在部分建筑物或沥青路表面
随处可见的车辆无一幸免，被腐蚀的七零八落，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具空壳，那种破损的程度更像是废弃了许多年
远处苍凉坚硬的巨大废墟暗沉压抑，灰色的天光投射的阴影下令人心惊胆战，有什么东西用红通通的凸眼死死窥探着
——十几根不知从哪飞来的钢筋倒插在各个地方，深黄色铁锈斑驳不堪，腐烂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唯有司念栀两人所处的地方还有一幢残破不堪的“铁盒子”矗立在无尽的荒芜之中，一切像是笼罩着老旧电视里的黑白滤镜，宣告着世界已经陷入了永恒的灰凉
——人类的文明已然失落，剩下的只有死亡的残骸
“我很喜欢这种环境呢，这种之前只能在灾难片里才能感觉到的……嗯对，真实感”
少女语气是止不住的畅快，说完还深深吸了口气
“咳咳，咳！”
结果就是喉咙一阵发痒，肺部泄气，很明显——司念栀被混杂灰尘的空气呛到了
旁边的红发女人缺德的翘起嘴，差点笑出声，十分体贴的伸出手帮弯着腰的少女顺气
“咳咳……走吧”
……
在此之前，司念栀一直觉得自己像个走错片场而格格不入的提线木偶，没有生气，没有理想，每天就在仅有的几处场地走来走去
而现在……她终于亲手斩断了身上箍着难受极了的丝线，简直无比痛快
被巨大废墟遮挡了大半的黑影依旧直冲云宵，压抑至极
看来她们要走过去也得废很大功夫……
至少现在自己看不到任何一条可以过去的路，周边那一坨坨废墟上堆积的石块等重物简直摇摇欲坠，让人怀疑它随时可能滚下来把无辜的路人砸成一滩恶心的血水
嘎吱、嘎吱
碾过碎石发出的嘎吱声格外清晰，路途中偶尔能遇见几极攀附在尸体上的干枯树枝，黑色的树枝上结着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花蕊
司念栀两人跳过半米宽的裂缝，边走边四处瞟，手中的长斧轻轻晃动
…………
时间流逝如飞
酸雨浇灌后的石块表面凹凸不平，还沾了点点深黑色的血迹
司念栀抬手按上这硌人的石块，脚底略微发力便轻盈地跃上了有少女一整个人这么高的石台上，自然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少女半蹲下朝身后的魏蓓琼伸手，女人握住，被拉了上去
眼前是一栋栋歪七扭八的高楼，偌大的钢化玻璃炸开了大半，露出混乱不堪的内里，包括几个尸体碎片七零八落的倒霉蛋，一根长长的大肠挂在碎玻璃上，血液早已干涸
……
“真是，哈……感觉回归丛林”
在松动的废墟间上窜下跳，又浑身紧绷的从倾斜的高楼底下跑过，魏蓓琼呼吸略微加重，可惜她无奈的发现说话后自己感觉更疲累了
于是干脆直接懒懒的斜靠着旁边的司念栀走，随后又目不斜视的路过了一个被落下的钢筋串起来，呈“大”字状的陌生人
真难闻……
不过司念栀身上的栀子花香倒是让人提神醒脑，就是翘起的头发撩得魏蓓琼脸有点痒
魏蓓琼把脸埋在少女肩窝的皮衣上蹭，长长的红发不经意间与其交织
毕竟她没有被强化过肉身，现在整个人累得想吐舌头
司念栀挑起细长的眉，撇了眼赖在自己身上懒猫
……她感觉倒还好，废墟之间的间隙不算大，跳跃时也不是不可以带个人
想着时两人刚好来到脚下倒塌楼房的尽头，离地大概有3m，地面还有许多狭窄但深不见底的“陕谷”，很容易踩空
司念栀一手握斧，另一只手按紧女人的腰，看也不看的单脚跳了下去
“呼吸放轻点”，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在落地的瞬间魏蓓琼便突然皱起眉，捂住了司念栀的口鼻
而司念栀跟着她的视线向旁边地面一瞧，是片五彩斑斓的奇幻感“菌毯”
而真正让魏蓓琼警惕的，是那片毛绒绒的区域里，上方空气中正在飘浮的微型“袍子”，很小很小，大部分甚至还在像幼虫般蠕动
那些“袍子”很容易被不经意吸入体内，所以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绕过这未知的危险东西
……
走过高楼大厦的区域后周围豁然开朗，司念栀环顾四周，塌陷的房屋也不大，也许是居住区，虽然平坦但也不完全安全
黑柱也不远了，再走2、3千米就进入其覆盖区域
“嗒”
突兀地，一声极其微小的响声被司念栀捕捉
少女的步伐微不可查的停顿后，又若无其事的抬起修长的双腿行走，似乎对身后的窥视毫无波澜
摸鱼中的魏蓓琼敏锐察觉到少女的异常，侧过头时刚好与司念栀发丝间转动的黑眸对上，如白纸上晕染的墨滴，勾起的乖僻笑容仿佛在传递出什么信息
完美接收了信息的魏蓓琼轻笑一声，若有所思的直起身往少女相反的方向看去，眼帘下一双浅眸微缩
空荡的道路并不宽，再加上起伏跌宕的破碎柏油路阻碍了大部分可走之地，魏蓓琼只环视了一圈，在离她们650米左右的斜后方有一处不大的独栋废墟，果就在废墟其中一块砖墙后，一角看上去是衣物的“阴影”被暴露在视野内
魏蓓琼掩下眼眸，转头说道
“250米往下”
距离挺近的，司念栀对此笑了笑，“哦？我们刚刚从那过……这倒是主动暴露了”
“也许是身上有伤？现在可能大概率是想观察一阵子才跟着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