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远山如画,水比天清。
一叶轻舟,单桨惊鸿。
赵活卧在船篷中。
江上一片烟波,白衣女侠在船头,正摇水,去往岸那头。
龙湘边划着,边道:“弟,好些没有?”
赵活道:“大抵是好些了。”
龙湘道:“大抵?”
赵活道:“只是右手还使不上劲,略有些疼。”
龙湘停了桨,扭头来,皱眉道:“那大夫口里不情不愿,想必是没有用心替你医治,都好几日了还没好完全。咱们现在便回去找他!”
赵活道:“我们夜里擅闯,惊得人家不轻,他只口头埋怨几句,还愿意替我医治,已是慈悲为怀啦。”
那日二人自桃花山离去,便寻了个村落觅了个郎中医治。幸得此地风调雨顺,家家有余粮,收留他二人倒也无妨。
龙湘纵然白衣带剑,可那天真浪漫模样,村中老人望了哪能不嘴角带笑。
这村子不远,便有一镇子。赵活伤近好,龙湘便打算拉他前去逛逛。
龙湘想了一想,松了眉头,,又微微撅嘴道:“郎中岂不是该以救人为先。”她又摇起了桨,哗哗的。
白衣青丝缓缓摇动在眼中,水波柔柔地荡漾在身下,赵活忽然觉得很舒服,很宁静。
世上不会再有一处地方比当下安心。
于是赵活睡去了。
悠悠无梦,难得好觉。
待得他醒转,便望见龙湘坐在几步外船舷上,双手落到身侧撑握住船舷,两腿松松地伸到前头,两只黑靴搭在一起。
她侧昂着头,望着天边,宁静如岩。
忽然江上一阵风起,舞动了她一头乌发,她抬手去捉,扭头正望见他的眼。
于是她眼睛里率先露出笑来。
她或许已等了许久,可她似乎还未觉得烦。
船已靠岸,人声如潮。
赵活却只望的见,两汪碧水,一缕波涛。
他是不敢开口的,不敢稍稍扰动这景色的。
于是她笑道:
“弟,刚才飞过去好肥一只白鹭哦!真的好肥哎!”
赵活道:“它们腿上都没肉的。”
龙湘张嘴啊了一声,甚是遗憾。她荡了荡腿,一把站起身来,道:“弟,咱们走。”
赵活道:“嗯。”
于是他们踩过浮浮沉沉的船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城里,瞧了街头耍的把式,听了茶馆里头故事,购得一册话本,就着两串糖葫芦,看了个完全。
太阳已落到天边,他们才惊觉还未吃饭。
于是他们买了好些鸡腿,用油纸裹了,带到船上,打算回去再用,以免晚间江上行舟,终究不大安心。
可待小舟荡到江中,龙湘已不知望了那包裹多少眼,吞了多少口水了。
二人索性由着风儿推着船,坐到船首,就着红红暖暖的夕阳,将鸡腿吃了个干净。
龙湘手上油光光的,嘴上也油光光的,她的眼睛里也油光光的。
那油可太滑腻了,她差些把船桨滑到水里头去。
赵活笑出声来了。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忽地惊呼出声,这下额头也变得油腻腻了。
赵活笑个不停,直到龙湘回头瞪了他一眼才将将止住。
“哗——许!”
“哗——许!”
是时残霞未散,淡雾沈绵,二人回了村子系了船,跳到地上来,惊起一只水鸟,朴鲁鲁飞远了。
他们一拍身子,那话本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便真是什么也未带回来。
龙湘打开钱袋子望了望,长出口气,不禁嘴角挂了笑。
赵活觉得他的伤已快要好了。
因为他已用了最好的药。
赵活已很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