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佳急忙声明:“我可服气了,一直都可服气了,能和庄敬那样每天折腾来折腾去,一件事能绕出十八个弯的女人过这么多年,动不动就用哲学来教育人,这人的确够厉害了。”
李自勤对父亲解释说:“不是说以前不服气,现在服气了,意思是以前很尊敬,现在更加敬佩了。”
李父看着他:“你还是年轻,不知道人生的那些弯弯绕。不吃苦中苦,哪来甜上甜?你岳父能走到今天,那也是经过了刀山火海的。人家不叫苦,不是不苦,是把苦都咽下去了。你有本事,你怎么没有当上领导啊。”
李云程立刻觉得自己又躺枪了。大哥这是在点化他,他心累地不想解释,谁能懂他的苦?他不是不服气,而是受够了。有那么一个人隔三差五就阴阳怪气你一顿,躲不开避不了,他偶尔回击几句,还落了个相爱相杀的名声。他要顾全大局,每次反击只能适可而止,根本出不了心里的气,几十年下来,他也是真的不容易啊。但是在外人的眼中呢?他是那个一直被张之义照顾的人。他本来也是大学毕业,也是从项目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他不需要张之义的照顾。如果不是现在年龄大了,他早就调走了,换个单位,躲开张之义。俗话说,惹不起躲得起,但是他呢?连躲都没地方躲呀。他想跟大哥诉诉苦,想了想,还是别说了,大哥会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形势比人强,服软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举起酒杯:“大哥说得对,小弟受教了,我敬大哥一杯。”
李父鼻子里“哼”了一声:“咱娘说的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端谁的碗服谁的管。”
李云程只敢腹诽:我端的不是他张之义的碗,我和他都只是在企业上班而已。
高晓佳是独生女,和贾滨滨恋爱结婚时,与他家里的人相处得都不愉快。第一次到李云程家里去,被李家人的热情吓了一跳。早晨起床洗脸刷牙,大姐和二姐一个端杯子一个递毛巾。一个菜只要她夹一筷子,立刻就会有人端到她跟前。她吃了一个烤地瓜,下一顿桌子上会有十个烤地瓜。高晓佳是一个别人给她一分好,她会回报十分的人。只要回家,就会给婆婆和兄弟姐妹送上大堆礼物,从金银手饰到衣服家电,想到什么就买什么。婆婆夸她买的鹅绒被好,她就会给家里人都配上。一看大哥生气了,急忙倒上酒:“大哥不生气,生气伤身体。回家我说他。”
李自勤大概能懂二叔的感受,他帮忙解释:“二叔和岳父是同学,在一个单位上班,肯定有很多不得已的地方。”
李父当即打断了他:“什么叫不得已呀?你岳父关照着他,你岳母关照着你婶子,这是多大的福分呀,哪里来的不得已啊。”
李云程更不能说话了,这些年不能不说庄敬一直在处处关照着高晓佳。正是因为有了庄敬的处处关照,高晓佳这个实打实的傻白甜才能一直工作得快快乐乐,这也是岳父对庄敬一家十分友善的原因。连大哥和岳父都能看清楚的问题,他不能不承认。只是,谁能懂他心里的苦啊。
张蓁蓁转移话题,问高晓佳:“阿姨,你家到底有多少老台酒啊?”
高晓佳立刻精神起来,问她:“你想要吗?想要阿姨回家给你拿。我爸爸有一个酒窖,里面放的都是老台。我每次去只管拿,没数过有多少?我爸就我一个女儿,我爸说让我随便拿,反正都是留给我的。”
李父看着李云程:“合着这些年你每年过年给我的老台酒,不是你买的。”
李云程心虚地低下头。大哥以为是他买的,模棱两可地答应着,他从来没有解释过。
心里突然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李云程决定以后不再忍让张之义。他们年龄相当,没有道理谁让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