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是你，不可能是你干的。这十年你吃了多少苦啊，鹤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我去熬些滋补的药给你，你等我，你等等我……不对，你饿不饿，小厨房的粥我给你端来，你一直没醒，我托人去吩咐好几个时辰了……”

天青纵使打心底里相信周鹤淇，但自己地一味坚信，与获得本人的确认，还是天差地别。

“天青——”周南星再开口，温润的嗓音给天青打了一针镇定剂。

“对，对，鹤淇你快躺下歇息。你快躺下，你还有伤，你先休息好比什么都重要，我不打扰你了，不打扰。”天青一阵手忙脚乱，将周南星塞到了床上，盖好被子搓搓手，然后水灵灵地跑掉了。

周南星看着天青的背影，眼里的猩红渐渐褪去，长舒一口气，笑得眉眼弯弯，微微低头，伸出修长的手指，含住食指关节，狠狠咬了下去。

“好疼——”周南星的眼已经恢复一片清明，惨白的唇染着鲜红的血液，上弧的眼尾璀璨，心里反复默念着“好疼啊——”。

直到府里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愈来愈多，周南星的神情恢复了淡漠，舔干净唇上的血，躺回榻上，合上双眼，呼吸逐渐均匀。

日上三竿，傅词舟才从黄花梨木的拔步床上慵懒地坐起身。

“兰苕。”傅词舟昨日折腾得有些累，与父亲密谈到后半夜才回自己院子里睡觉，一夜无梦。

“少爷，您醒了。”兰苕一直候在门外，听见少爷醒了，吩咐了小丫鬟端水进屋，自己则快步到傅词舟的身边，替他更衣。

“天青还没回院里来？”傅词舟展臂等着兰苕摆弄，问了天青的下落。

昨日进府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人，虽然张管家说过天青传话说是要一直在客房守着哑巴药童，但他想不通一个药童有何可守的。

“没呢，而且天亮后我顺便去客房瞧过了，天青不在那儿。小哑巴也还没醒。”兰苕将傅词舟的衣服从里到外一件件整理好，一边拧了脸巾仔细擦拭傅词舟的脸，一边回话。

“怪了，天青说要在那儿守着的，头一回见他食言。算了，收拾好去客房瞧瞧小哑巴去，毕竟人是我伤的，就有照顾好他的义务。”傅词舟昨日就觉得天青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只能等天青回来再问问。

傅词舟到了客房，蹑手蹑脚走近周南星的床边，见人还睡着，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他一直这样，很久没吃东西了吧？住到这儿期间醒过吗？药有喝吗？”傅词舟离客房远了些，生怕吵醒周南星。

兰苕思索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原本昨日药是由我送的，但天青说这里有他就行，不如去小厨房问问，只要知道那人有没有喝药喝粥，就知道他醒过没有了。”

傅词舟想不明白天青唱的是哪一出，听到兰苕的建议，没有犹豫，往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平日里用处并不多，煎药和开小灶才会用上，傅词舟和天青也就几乎没来过。

一进小厨房，扑面一股糊味，兰苕迅速翻出手帕递给傅词舟，自己大踏步进去寻找味道来源。

“你在这里干什么？”兰苕走近灶台，看到小厨房的小丫鬟满头灰地蜷在灶台后睡得正香，枕在柴火上流口水，气不打一处来，高声斥责。

兰苕一边叫嚷着，一边将灶膛里所有炭火抽出来。

小丫鬟还没反应过来，抬手用黑黢黢的小手抹了抹嘴角，嘟哝句“天青护卫，你来取粥吗？”翻个身又睡着了。

“怎么个事儿？你快给我起来！”兰苕没好气地又喊了一声。

小丫鬟后知后觉，一个激灵从地上弹射了起来。

“兰苕姐姐。”小丫鬟站稳脚跟，一看来人是兰苕，赶紧行礼。

“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儿吧。”兰苕见人醒了，没再叫嚷，但依旧没好气。

小丫鬟环顾一圈，发现自己闯了祸，赶紧跪下。

“兰苕姐姐，昨日小厨房给客房煎药熬粥，药是煎好后端过去了的，但到了客房发现您不在，便交给了天青护卫。这粥……”小丫鬟猛地吸了吸鼻子，“这粥客房一直没来要，我想着万一需要呢，熬好后就一直拿炭火煨着，没成想不知不觉睡着了，这粥竟然糊了。”

小丫鬟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低。

“你竟然为了温粥一直在这儿守着？”兰苕觉得新奇，若是需要粥，大可重新熬，可从没有人吩咐过小丫鬟做这种事。

“罢了，收拾好就行了，知道药喝了就行，你将这里收拾干净，将今日的药煎好送去客房便是。”

兰苕再扫视一周，确认小厨房没有其他问题，吩咐好小丫鬟，出门寻傅词舟。

小丫鬟原以为要挨罚，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落了地。

“少爷久等了，药喝过，那人醒过。小厨房那小丫头通宵温着粥，结果不小心睡着了，一没注意叫粥糊了。”兰苕找到傅词舟，解释了小厨房的事儿。

“醒过就好，起码不是一直昏迷，回客房去吧。”傅词舟将手帕递回给兰苕，朝客房走去。

傅词舟老远看见天青背对着自己坐在石凳上，眼神一瞬都不肯离开客房，连自己走近都不知道，跟兰苕对视了一眼。

兰苕了然，上前去唤了一声：“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