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词舟震惊是真的,关心周南星的身体也是真的,顺势扶了一把周南星,想将人往床上带。
“无碍,过会儿喝口水就好了。”周南星摆摆手。
“好了好了,你不是有话要问吗,大家坐下说话吧。”
天青总算是止住了笑,做了回主,将凳子摆好,扶了周南星坐下。
傅词舟点点头,自己也坐下。
“你告诉他我是谁了,没告诉他我会说话?”周南星先开了口,对着天青问道。
“你平日不说话,自然是有你的理由,我无法断定是何原因,若是你愿意告诉他,便会像现在这样告诉他,也就不必我冒这个险。”天青倒是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傅词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两人眼神里碰撞出来的互相信任的模样,只跟着点点头,不再多话。
“的确,装哑并非没有理由,十年前的事,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不知为何我有三年是完全空白的记忆。
医师说我昏睡了三年,自我有记忆起,还没来得及悲痛,江湖上就有一大派将我视为魔头,说我是主谋。医师让我借口脸上有疤,日日戴着口巾遮面。
我找不到同门,也没法自证,武功内力全都没有了,不是没想过一死,起码可以陪着叶秋和义父,可是我死不了,亦安门需要一个交代,此仇不报,我定死不瞑目。
七年来跟着医师,四处讨生活,抽空打探消息,希望自己能听到一点没听过的小道消息,打探着打探着,醒来第一年便忽然遭人追杀,命大滚落山崖,挂在崖边树枝上。
晕过去前听人大喊‘周鹤淇掉下去了,去崖下找找,不能留活口’,再醒来我已在崖底,浑身骨折,那群人也一个不落躺在我身侧,只不过全都断了气,是医师采药时偶然又寻到我,才将我又拖回去治好。
后来才知道周鹤淇虽十八年没以真面目示人,无人知晓周鹤淇的长相,但声音确是许多人熟知的,我一开口,有心人听去了,哪怕不能确定是我,也会宁可错杀万千,也不可放过一个。我若不想在查清真相前就丢命,只能隐姓埋名,再借口天生哑症,不在人前出声。”
周南星提起往事,语气平静地出乎傅词舟的意料。
“你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啊。”傅词舟听完,眼里噙着泪,不敢眨眼,生怕泪就这么在两个大男人面前掉下来。
“不算苦的,医师待我不错,我虽是药童,却也极少上山采药,实际上是药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照料我,若说苦,当是医师苦。”周南星出声安慰傅词舟。
“鹤淇,你肯同我们说这些,也太信任我们了。”天青的眼里也尽是心疼。
“你我同门,亦安门中人,但凡在亦安门长大的,都是至亲,何况是你,你我自小熟识,哪怕我现在这样,医馆后院你还是一眼便认出我了,不是吗?”
周南星讲述自己的经历已然淡漠,二十八年来一直谨记息怒不形于色,但提到与天青重逢,还是会动容。
天青一怔,原来医馆一见,周南星的表现,不是周南星淡漠,而是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好了好了好了你俩,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别忘了我此番前来最重要的事还没问出口。”傅词舟看这俩人眼神里对对方坚定的信任,有些酸意。
周南星哪能看不出来小朋友的小别扭,哄道:“我能直接开口告诉你这些,不也是信任你与天青的关系吗?”
傅词舟眼神一亮,点头如捣蒜。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
天青与周南星异口同声,逗得三人又是一阵轻笑。
“想问的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周南星笑完,提醒傅词舟先办正事。
“险些又忘了,不过好像已经有了答案。”傅词舟看了一眼天青,“方才我与天青说,京城我待不下去了,想要去闯荡江湖,算上了你,可不知道你的意愿,所以前来问你愿是不愿。”
周南星没想到是为了这事儿,脸上写满疑惑。
“我觉得你是愿意的,咱们仨就此开启一段武林奇遇。”傅词舟自信心满满,墨色的眸子里尽是憧憬。
“你也同意了?”周南星问天青。
天青点点头,回道:“不知你愿不愿意,我本就是江湖中人,所以无异议,何况我需要保护他,这是我的职责。”
“可我却是不愿的。”
听到周南星的回答,二人齐齐愣住,空气似乎有些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