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杜老夫人再耐不住,低声喝道,“我来看看你要干什么,好孩子,咱回杜家去。一家人关起门来,有粥吃粥,有菜吃菜,咱不去争,行不行。”
“娘,”长泰握住杜老夫人的手,眼泛泪光,“您当知道,我并不是要争。”
“你怎么不是,”杜老夫人扯过自己的手,侧过头去,“你就是要争,你想争个明白。”
“是,我想争个明白,”长泰激动起来,“我想知道,仲哥到底因何而死!那射中胸口的一箭是谁放的,还有那淬了毒的金创药...”
老夫人再忍不住,一把抱着面前的长泰,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出来。
“长泰,小悦儿,”老夫人忍住伤心道,“你明不明白,仲儿死了,死了!他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没死在胡人的刀下,死在了我大兴朝的箭下!还有那金创药,是八百里加急,送来宫里的秘方!比起闹个明白,仲儿一定更不愿你涉险,只愿你平安康泰!你明不明白呀悦儿!”
这时老夫人已不唤她公主,也不叫她长泰,只唤她幼时的乳名悦儿,一声一声,如同泣血。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媳妇呀悦儿。”
“可我不能让仲哥死得不明不白!”长泰站了起来,退后两步,“娘,您想想,皇帝哥哥没有此时赐死杜仲的理由,若他要赐死,随便罗织一个罪名,便绞了杜家满门,又何必闹这样复杂?杜家只区区一个我,难道值得他顾念?”
“一定,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我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此时长泰的怒火,几乎点燃整座府邸。
回过神来,看老夫人哭得如此脆弱无助,长泰又上前去抱她。
“娘,你不要怕,我已从杜家搬出来了,您只做不认我不亲我,甚至恨我便可。将来就是有什么事,也不至于牵连杜家,一切都是我自把自为!而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明白,仲哥那样好,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可你也不相信他不是吗?”杜老夫人拭泪。
“谁?”长泰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老夫人却没说出那个名字。
“他,若你信他,你一回来,他对你这样好,你便会把所有事一五一十告诉他,让他去帮你查,不是方便多了吗。”
长泰明白过来,杜老夫人指皇帝。
“不算不信,但也不是全信,”长泰答得坦然,“万一查出来是他舍不得或者动不了手的人,他随意给我一个交待,仲哥岂不是白死了?他要权衡的东西,实在太多,我信不过。这件事,我只得自己来,我要把一切查清,要把一切公布于天下,让那恶人无处可躲,只得受刑!”
“可是我不愿,我怕,”杜老夫人又伸手过来,抓住长泰的手,“一开始,我也恨,我也怨,但回味过来,更多是怕,你,长泰,你这样好,我们杜家,那可怜的可恨的,却都是一大家子。仲儿死了,接下来谁又会死呢?我只怕这件事是一个线头,一旦扯进去,就会万劫不复啊长泰!”
“你听话,跟我回杜府去!我们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你若愿意,便从杜家本家里,过继一个孩子来,养在你名下,也算仲儿香火有继。若是不愿,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娘不管你。娘只是不愿你去冒险!”
那样的日子,长泰不是没想过,她有些怔怔。
但每当想起杜仲,想起与杜仲的点点滴滴,她的心就痛彻难当。
长泰知道,余生她活着,便是为了给杜仲一个公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她便该随着杜仲而去,实没必要,再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