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日渐黏人的徒弟总让秦词觉得自己是养了个挂件,还是恨不得天天挂在她身上的那种全自动大型挂件。
之前以为过了幼年就好了,没想到还能变本加厉。
她没见过少年情窦初开的样子,自然也不能发觉,哪怕经过隐藏后萧铭钰还是与以前不同的细微差别。
萧铭钰支着下巴看人,如今他早已高过秦词许多。
个高腿长的人,轻轻松松能把人扛起。
思及此他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付诸实践。
他可以很肯定的说,师尊并不是性情冷漠而是对情感乃至整个世界的认知都不对劲,很多甚至像是被灌输进去的。
师尊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造就了现在冷情的她?萧铭钰只要一深想,就心脏抽了似的疼。
秦词一般不会讲自己的过去,萧铭钰能了解的也是她偶尔带到的一星半点。但就从这枝叶末节他就已经能隐约窥见其中的残忍,看见里头的算计与杀戮。
他师尊这样好的人怎么能经历这些?
师尊就该永远被人爱,就该拥有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萧铭钰揪了片叶子,闷闷不乐。
盯着女子线条优美的侧脸,他想着要更听师尊的话要更快进阶成为她骄傲的徒弟,琐碎的念头转呀转,却转到了从未想过的未来。
狼狈的跪坐在地,方圆百里内被他斩杀的外族侵略者尸首堆积成云,残肢断臂滴落猩红的血。
腥臭的血气使人作呕,喘息间又是不少人殒命。绞杀断裂的肢体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原本的面目。种族厮杀的战场上容不得时间去悲伤,这里只有刀刀入骨的拼杀。
萧铭钰眼前都被血充斥成暗色,死死盯着空中的庞大阵纹。
他双目发红,声带撕裂到已经说不出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虚空中那道纤细身影双手不断打出印诀,浓郁到可以撑爆这座战场的灵气都被使用特殊手段汇聚到她手中,牵引着浩瀚青天上遥遥呼应的星辰。
银色丝线若隐若现,链接起整座星陨界。
不要……
萧铭钰五指都陷在泥土里,嘴唇颤抖着无声呼喊。
他自然认得这座禁忌法阵,布阵者以神魂做引血肉为基链接诸天,借天道法则之力来封印敌人。
禁忌法阵的使用者从没有能活下去的,更何况是这座堪称威力最恐怖的法阵。
围绕在秦词身边的是其他人族大能,他们身上亦是伤痕累累,往昔从容的风度也不再维持。此时盘坐在空中同步掐出法诀推动法阵成型。
随着注入法阵的灵力快速增长,他们不约而同脸色一白。
支撑起这种级别的禁咒法阵的运行需要的是浩瀚如烟海的灵力,若是没有足够支撑损耗的人,最后只会功亏一篑。
因此即使伤势加重,没有一人的眼神有动容。
而中央位于阵心的女子,眼神自始至终平淡无比。即使面色已经苍白到透出血管,但单从眼睛看什么都没有。
跟从前一样。
秦词在要打出最后一道印诀时,还是迟疑了几息。
即使先前已经下过决定。
她透过阵法席卷起来的风波看向萧铭钰,青年明澈漂亮的眼充斥着浓浓的悲伤和绝望,蔓延着死寂的气息。
她的小徒弟会很难过吧。
平日不理他一会就要哭鼻子撒娇,别说是现在看着她走向死亡。
这种做法真的是对的吗?按照秦词的推算这是最好逼迫萧铭钰成长起来的方法,也是目前能暂缓星陨界危机的最佳方案。
可是……看到萧铭钰绝望的样子她却有些怀疑起自己。
截止目前的人生经历中,也就是和萧铭钰相伴的时间最久。
久到她都不太相信。
定了定神女子手腕翻转打出最初一道印诀,随着印诀的打出,丝线收束整座庞大的禁咒法阵迅速成型。
以往形成的认知告诉着她这种因情感影响到的行动是不理智的,是需要消灭的,按照原定计划才是正确的。
阵成定天下。
后人记载这场旷古的抵抗侵略者的战争时,没有人会忽视对这座禁咒法阵浓墨重彩的描述,对布阵者更是推崇。
无人注意到青年挺拔的背脊弯下了,手中的剑叮啷一声掉地。
泪水融入进血泥里。
很久以后秦词才反应过来,她当日完成法阵封印的行为下隐藏的是逃避。
不过那是后话。
萧铭钰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战场,只记得刀光剑影法术乱飞的混乱场景里骤然亮起的法阵。
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不远处的关系不错的修士从尸堆里扒拉出来的时候,他都在机械的重复挥剑。
“够了萧铭钰,已经停战了。”
担忧的目光注视在他身上,和其他人一起才制止住萧铭钰。
“外族已经被暂时打退,如今各大宗门正在加紧投入新的力量。”一青衣男修看着垂眼不语的萧铭钰踟蹰不已,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很久很久,久到让人以为不会回答。
青年缓缓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拖着重伤的身体萧铭钰一步一步回到安扎在战场的营地,布下防护法阵后就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他把头埋在腿上,久违的茫然。
眼泪已经流不下来了,心口明明痛的要死却不知怎么办。
“师尊……你骗人……”
呢喃着重复这五个字,萧铭钰舔了舔发裂的唇只觉头疼欲裂。
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师尊身旁,也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师尊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他。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很重的眩晕感让人几乎不能呼吸,自眼前方寸阴影加重旋转至远处。
都是他太弱了,如果他修为能强到轻易阻止外族是不是师尊就不用动用禁咒法阵?就不会离开他了?
先前突破境界的得意消失的彻底,变成了无尽的后悔与怨恨。
怨恨自己的实力怎么这么差。
萧铭钰攥着胸口衣襟,赤红的双眼恨意浓烈。
但还没有完全崩溃,他问询过现存的大能修士得知世间存在轮回法,哪怕献祭掉所有神魂血肉的魂灵也能得到复活。
只要他足够强。
只要他能踏破仙门,掌控轮回就能做到。
……
太虚无缥缈了,可除了这样他已经没有别的希望了。
秦词沉默着注视他,看从前张扬恣意的青年习惯了一身黑衣,终日冷着脸背着长剑来返于战场秘境历练。
什么时候不再穿红衣了,她倏忽发觉。
成长或许是一瞬间的事,吹拂在眼球里的雨终是化作了血丝。再顽劣不堪的性子在生死离别前都稳重了。
外放的情绪都被收进去,融入进近乎压榨潜力的修行。
她觉得自己该离开这片天地了,萧铭钰的未来早就掐算出了,他是万古难寻的气运之子死不了的,只会在一次次挫折磨难中焕发更强的光彩。
但秦词还是留下了,在萧铭钰察觉不到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一步步登顶。
看着他于亿万人族修士前顶起一片天,积聚区无人能比的声望,谈笑间便可定夺局势,异族还只能忍气吞声。
她的小徒弟还是长大了。
这跟她从前预料的分毫不差,再往前萧铭钰的未来就模糊了。
抵挡外族侵略者的战役足足打了近万年,光阴碾转下曾经撼动天地的封印法阵也变成了刻录的星陨界历史。
人终究是要被遗忘的。
秦词想着,萧铭钰以后也会忘记她的,毕竟走到他现在这一步寿命可说与天地同齐,届时她这数千年的时光就微不足道了。
她离开了。
集齐天下间最珍稀材料制成的神器玉牌被摔碎在地,难以聚拢的魂灵一遍遍提醒着萧铭钰。
他不能让师尊醒来!
长袖发狂的掀翻桌案,萧铭钰撑着手几乎控制不住毁灭的冲动。
怎么回事?
他已经尝试了一年。
为什么不可以?他都走到星陨界第一人的位置了,那些老古董们一起上都打不过他,这样还不行吗?
如果他不能唤醒师尊,那这些年算什么?
一步踏出看向苍天,从前境界不到看不清,如今萧铭钰能清楚感受到悬于苍穹之上的法则。
是不是要把天道彻底掌握了才行?
咬着的唇渗出血,青年的眼神阴鸷到可怕,他现在都把整个世界拉下来陪师尊一起沉睡的想法。
还有一种原因,但那怎么可能?
那就是要唤醒的人一开始就没有沉睡。
萧铭钰不敢去想那种可能,连念头滑过去一丝都要唾弃自己。他怎么能用那种阴暗想法去揣度师尊。
禁咒法阵付出的代价谁都知道,哪怕是现在的他也要损耗修为。要是师尊能直接免除代价那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是她唯一的徒弟,是这个新世界里她最亲近的人。
萧铭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这个令他感到恐惧的念头打掉。
都是他失败太多次了才会产生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定是境界不够高。
“听说太古年代人皇陛下仅用一字喝退外族,把那些异族打的再也狂妄不起来只能俯首,真难想象陛下是何等风采?”街边举起酒坛的中年人一脸向往。
“太古?那都是几万年前的事情了。”中年人对面的年轻人咕噜噜喝下酒坛里的清酒,“爹快些喝,等被娘逮到了你就又要挨骂了。”
中年人慌忙解决剩下的酒,“待会不许告状给你娘。”
父子俩都是没有修行天赋的凡人,不知道他们话题的中心人物此时正在他们前一张桌子上。
青年俊美非凡,自顾自的倒酒。
没有人看得到他,但却又奇异的自动让开了一方空地。
萧铭钰旁若无人的仰头灌下一杯浊酒,辛辣厚实。世俗界酿造的酒自然是远远比不上那些灵酒神药。
脸比起少年时完全张开了,面皮冷白眼瞳深邃,颌面线条利落,偏唇珠饱满漂亮弱化了攻击性。
极锋锐的美,擡起眼时更具有冲击力。
手随意搭在酒铺的小桌子上,玉石似的光泽衬的瓷杯破旧,中指上的储物戒指灰扑扑的,不是什么宝物。
摩挲着戒指男人起身,盯着青石板轻轻哼笑了声。
很讽刺的感觉。
唇角弧度越来愈大,以至于让人看了悚然的地步。
呵,他的师尊啊还真是用心良苦。
捂住咧开的唇萧铭钰笑的愈发肆意,弯不起腰,修长手指盖住了整张脸,看不见里头闪烁的泪花。
到头来告诉他都是假的,告诉他自己就是个赤裸裸的蠢货。
师尊从未沉睡,又要怎么去唤醒?
他这么多年翻遍星陨界古籍,苦苦寻求更进一步的突破就为了见到师尊。
可到头来原是师尊不要他。
她不想见他。
多年身处尊崇地位的人徒然跌坐在地,手指插进长发扯掉了发冠,深灰色石板面润开水痕。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为什么不想凭什么!
他就是活该被耍的蠢货吗?
自从师尊走后萧铭钰就再未哭过,对外对内皆是强势霸道的形象,如今却颓然靠着矮凳,像被抽空了骨头架子。
眼神灰暗沉默,死气浓重。
师尊明明没有沉睡,为什么不告诉他。这是萧铭钰日夜不得安宁的根源,他其实想到了,是为了寻个理由摆脱他吧。
摆脱……
好无情的字眼,他就是个被抛弃的人。
萧铭钰死死咬住唇,不让软弱流露出来。可是他心口绞痛不止,一遍遍在强调被抛弃的事实,即使他强行封存记忆也做不到。
繁华街道人来人往,无人是他归处。
无数次尝试唤醒师尊失败的时候,他就隐隐有了这种猜测,只是死犟不去想,以为这样就能逃避。
劝着自己是修为不够的原因,逼着自己再强大一些。
万年了……他已经数万年没见过师尊了……
他修行直到现在也才多少年,竟然已经独自了这么多年。
曾经以为无法分开的人也离开了这样久。
萧铭钰靠在桌边,仰头目无聚焦。他不明白自己这数万年的意义一路,拼死拼活为了达到师尊口中的目标。
可最后不要他的正是师尊。
“仙女姐姐……是不是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
可无人回答。
芭蕉落雨,叶片晃动。
营生的摊贩们纷纷收拾起桌椅板凳,戴起斗笠手脚利落的赶回家中去,看不见那雨中清瘦人影。
雨持续了几日,引得不少抱怨。
萧铭钰在雨中一动不动枯坐,眼珠转都不转,死寂的气息使人心惊肉跳。直到某一日,僵坐着的人慢吞吞起身。
霎时间风晴日朗,只是男人眼神诡谲阴冷,漆黑眼瞳像漩涡似的扭曲,吸引着人堕入里头,“徒儿一定会见到您的……师尊”
低头浅笑的弧度柔和,但让人看着心惊肉跳。要是让他的好友看到眼前这幕,定然要惊疑不定。
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摆脱他?那也太不把他萧铭钰放在眼里了吧。
他慢条斯理束发,感觉一番调理过后人正常多了。既然师尊不要他,那只能他死皮赖脸缠上去了。
师尊真是太小看他了。
不过逮到人了锁起来才好,这样才不会消失。
挥袖撕开空间,男人一步踏出回到人皇宫。
要好好准备了。
萧铭钰没觉得自己适应的过分快了,反而觉得很是正常,就像他早就对此有心理准备,早就想通过非常规手段去解决了。
此后又是不知多少年,卖酒的摊贩不知道子孙有了多少代。“这就是师尊曾经待过的世界?”
踩在无形台阶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眼前漂浮的星球,几步走出便进去了。他早已能脱离星陨界在诸天来去自如,这些年游荡在无数世界就为了寻找秦词最初的世界。
本源世界里会拥有修行者气息烙印,最不济也有生活痕迹。届时他就能通过这个定位到师尊现在的所在地了。
他为了找到这个,可是不容易。
兜兜转转还是成功了。
不知道师尊见到他这个徒弟,那张漂亮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萧铭钰很是期待。
同时越是接近他心底反而烦躁难安,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师尊却又害怕再次被抛弃。
穿透大气层,现代化的高楼车流让男人挑了下眉,这个世界看着不像是有修行者,他神识扫荡下找不到一个正统修行者。
那就有意思了。
毕竟师尊修行如此强横,怎么会来自这里?
萧铭钰一步步踩着空气落地,无人能感受到他,车流自然的从他身体穿过,受不到一点影响。
他伸出手,轻轻一拧。
本源意识不受控的从原始地脱离而出,飞到他手中。
果然有古怪。
男人笑了声,这是罕见露出愉悦的时候。“有人更改过这个世界,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他敢笃定其中定然有秦词的参与。
把原本能修行的世界变成现在这样,仅仅依靠现代化科技发展是要花费不少力气的,一般没人愿意这么麻烦。
那原本的世界又是什么样?
漫步在巷子,萧铭钰追溯着师尊曾经遗留下的一星半点的痕迹,她没有刻意清除过,所以只要耐心去找并不是难事。
特别是对于他现在的修为来说,更不算麻烦。
达到现在的境界后,萧铭钰才反应过来秦词当初的实力。
她当初比他以为的要强很多。
还是他曾经太弱了,发现不了这事实。
但如今都不算什么了,走了这么长的一条路他还是要看到曙光了。
空中架构的轨道光怪陆离,斑斓玻璃色彩晃眼。古朴的飞檐楼角隐于其中,被轻轻叩响大门。
萧铭钰迈入门槛,左脚短暂的在空中迟疑了下。他一路顺着痕迹走到这座风格典雅的独栋庄园。
不用怀疑,这就是师尊曾经长大的地方。
因为里头的气息实在太熟悉了。
闭着眼睛萧铭钰都能想象出曾经师尊的样子,手拂过庭院蓬勃生长的花草,尝试着追溯过去的影像。
他还没有见过师尊幼时的模样,定然可爱极了。
虽然不能真正参与,但能通过这种方式见证也是好的。
斑驳光点汇聚,穿着精致裙装的少女俏皮的跳进大门,唇红齿白的小脸即使还没长开就已经够惊艳了,飞扬的长发好似闪着光。
通身的矜贵,一看就被养的很好。
“大小姐当心别摔到了。”
后边跟着的阿姨着急的叮嘱,就算院子里头已经铺上了垫子,但摔一下大小姐那白嫩的皮肤肯定得破皮。
少女蹦蹦跳跳的蹿进门,纤细的身影活力的过分。
萧铭钰定定的看着影像,止不住的一遍遍去描摹着少女的轮廓,唇畔抑制不住的弯起,很温柔。
他慢慢转悠着这座庄园,追溯着过去的记录。
看着少女的秦词笑笑闹闹,闯一堆乱七八糟的祸。今日偷懒不去学校,明日悄悄溜出去打游戏。
特别爱笑的一个小姑娘。
鲜活明媚,让人忍不住看着她。
从不缺追求者,收到的情书一沓沓的能当废纸烧。
每到这个时候萧铭钰就想掐死那些络绎不绝送情书的人,里头不止有男生还有女生。幸好师尊对他们没有其他的情感。
但他很快就觉得奇怪了。
“嗯?”
男人诧异睁眸,他追溯不到师尊年幼的影像。
他目前看到的都只有十五岁以上的,十五岁以下的影像在哪里?
提高神识强度,萧铭钰一寸一寸的在这座庄园里搜寻。
出乎预料的,他没找到。
隐隐的他有种不安的感觉,因为目前他见到的都太美好了。如果一直都这样,那又怎么解释那初初见到周身血气翻滚的师尊?
坐在师尊曾经住过的房间,萧铭钰捞起床上的一只玩偶,“难道当时不在这里生活?但这不可能。”
意外碰到了个檀木盒,他捡起来。
里头扔了个便签本,萧铭钰翻开发现只有几页有使用的痕迹。满是杂乱的线条。钢笔墨水拉出长长尾巴,用力到划破纸张。
没有内容,中间缺了一张。
撕的地方都不平整,摸上去凹凸不平。没有犹豫萧铭钰闭眼尝试去查找那一张便签纸写下的内容。
尽管距离他第一次见到师尊已经数万年,按理来说这里都该化作湮粉。但两个世界时间线并不对等。
以他现在的修为不是难事,但确实麻烦。
到底撕碎的纸上写了什么?
片刻后萧铭钰倏然睁眼,瞳仁收缩。他看到了,看到昔日坐在床边的秦词字迹潦草的写下。
“如果记忆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师尊曾亲口说最讨厌欺骗。
萧铭钰心口一紧,不愿意去想这个联系。记忆和欺骗,再结合这里的奇怪点他隐约猜出来了。
过去不是过去,记忆也不是记忆。
他小心翼翼的把檀木盒盖上,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把它收起来。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带有师尊气息的物件了。
即使它代表的过去并不美好,但萧铭钰仍然想要留下它。
他放缓了节奏,没有急着去搜寻真相。而是一遍遍观看着追溯的记忆,认真跟着少女时的秦词作息生活,拙劣的用这种方式参与到她的曾经。
但始终收敛着气息,追踪神魂的法术是有可能被发现的。
寺庙山上许愿符被垂的晃荡,僧人们疑惑的看着不远处举着一柄纸伞的男人,这人已经在许愿台那里站了好久了。
短短一行字,却让他看了很久。
“我是谁?”
指腹擦过木牌上的灰尘,抚摸着底下的落款。
萧铭钰转身就走。
他眼圈通红,胸腔里积攒的愤怒快要把这里掀翻。
怎么能这样对师尊?
把她原本以为拥有的一切打破、碾碎,然后告诉一切都是假的。
还不如从未拥有。
萧铭钰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很久,久到星辰几度变幻。他走走看看,拼凑出了能找到的所有过往。
也找到了秦词现在的所在地。
只是她自己封了神魂蕴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后来呢?”
萧铭钰低头看着臂弯里的人,“后来师尊不是都知道了?”仰着莹白小脸,秦词转了转眼珠突然一把推开他。
“萧铭钰你真不要脸,给自己加了堆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秦词有一搭没一搭的踩着水,笑着吐槽男人故意过自己加的夸赞。
“哎呀,不准闹!”
水花四溅,她试图躲过扑上来的人。
最后呼出的气都不稳,“把你撂在星陨界那么久,有没有讨厌过我?”秦词圈住人脖子,被哄着又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
“没有,从来没有。”
潮热的吐息落在耳垂,萧铭钰轻轻咬了下。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怨恨过师尊,哪怕是后来得知真相都没有,怨的最多的都是自己不争气。
“只是师尊是不是要补偿我?”
秦词感觉不好,往后推,“你要怎样?萧铭钰你不要太过分啊。”她手摸到了冰凉的镜面,反应过来后睁大了眼。
“什么时候设置的阵法?”腰背贴上去,沁人的凉意。
“师尊猜猜有多少面?”
萧铭钰俯下身低笑,“猜不对就罚罚师尊好不好?
只是外界晴空正好,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