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讲究慈悲宁静，普度世人，可为春生；儒道推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进取而担当，可为夏长；道教追求天人合一，内外道果，无为而治，羽化成仙，可为秋收；魔道则肃杀外界，湮灭生机而屠万千之灵，化血海骨山而筑修罗魔国，一灭藏有一生，可为冬藏。

魔帅罗钊的话如同晨钟暮鼓，震荡了杨一笑心中的迷雾。因为灵树村的惨痛过往，杨一笑自灵树村走来，都将魔道视为毁灭与黑暗的象征，却未曾想到，魔道亦是天地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如四季轮回中的凛凛寒冬，冷冰酷雪，严寒霜冻，看起来一切肃杀，却也是深藏着一个春天。

然而阿婆、林师、阿叔、阿牙等亲友无辜惨死，小九、小七等学子妖童伤重昏迷，到如今仍然没有醒来，这一桩桩血债，又该谁来偿还？杨一笑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往事猩红，念之滴血，让他无法真的放下。

魔帅罗钊再次开口，破天荒的解释道：“你们见的，多是后天魔修，要知道九州大陆为四道共同之祖界，我们魔道虽灭外界而立魔国，但岂会自伤根本，来九州祖界肆虐杀戮？”

“魔修还分后天，先天？”杨一笑自西荒苏醒不到一年，记忆本就有缺，后得林师传道，却也时间苦短，并未听过此类说法。

“后天魔修，自是那些身在九州之中偶得魔功魔气，而堕入魔道之人。他们多被心中的恶念，也就是欲望、怨念、仇恨、恐惧等负面情绪所吞噬，坠入魔道，灵智沉沦，杀亲屠友，祸乱众生。而先天魔修不同，身在腹中便有一缕魔气在胎体之中，自小修魔道，日夜淬心志，虽常征伐外界，但魔国之中的魔修却并不喜杀，与其他三道并无不同。”

“若是真如同你们想的，魔修都是杀人狂魔，见人就杀，哪里还有什么修罗国度？何来的亘古魔道？魔道之修岂不是只有两个——不是屠尽了世人，就是被三道镇压，也灭个干净！”魔帅罗钊哂笑一声，便不再言语。

杨一笑听罢，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未想过，魔道之中还有如此区分，更未想到纯正魔修竟然与其他三道修士并无二致。他想起最先的玄幽、玄冥本是道门青云观弟子，因受魔指蛊惑，方才入魔，由此看来，那二人便是后天魔修了。果不其然，玄幽玄冥二人残害同门，恶逆亲师，屠佛寺，灭妖村，手段狠辣，嗜血暴戾，然后即便如此，那玄幽也因玄冥的亲故、师傅的恩情，而反袭魔指，而为之殒命。后天魔修尚存人性，那么先天魔修自幼修魔炼心，岂不是更加懂得控制自己的恶念，维持内心的光明？

魔心光明？杨一笑不禁觉得这个词有些怪异，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一切都可能是真实。

“本宫请教魔帅，既然你们也不喜杀戮，为何在世人眼中，魔道总是与血腥和毁灭联系在一起。难道被你们征伐的小灵界，其中万千生灵就天生有罪，就该被你们这些魔修生生屠灭么？”安平公主闻听也起了好奇心，不太客气地问道。

魔帅罗钊哂笑一声，讥讽道：“难道胤朝皇宫里的贵人们，天天都吃素吗？你们每日烹食的牛羊熊鹿、鸡鸭鱼蟹，都是有罪的不成？”

安平公主被魔帅罗钊的反问一时语塞，的确，九州内外，无论皇宫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日常饮食中都难以避免杀生，但这与魔道征伐小灵界，屠灭生灵的行为相比，似乎又有所不同。

“魔帅此言差矣！饮食之需与灭世屠灵，岂可等同视之？”安平公主辩驳道。

罗钊却是神色如常，淡淡回道：“本帅并非在辩杀生的是非，而是在说明一个天地之理——世间万物，皆有生存之道，昼明夜昏，魔道亦然！”

罗钊忽然冷笑一声，对着安平公主淡淡问道：“九州世界，亿万灵修，公主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九州灵气源源不尽，历尽万年而不竭吧？本帅试问，这九州灵气消耗减少，又从何处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