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那个庄严的声音再次传来:“此事，确是我督下不严，今日起，布施如常。”

蓝准恭敬道:“我代人族谢过首领。”

他牵着我的胳膊将我推在他身前:“此人，是我新寻的随侍，平时代我游走于人间，体察万民，昨夜不巧误入石林，与鹰人共同解救落入补灵井的同胞，奈何，五名鹰人士兵救人心切也落入了补灵井…”他佯装遗憾后，继续伸出手，露出自己手腕上的红线:“这红线乃我炼化，凝聚生气，可在危机时刻救人，他情急之下用此物救人，许是当时光线暗淡，有人看走了眼，以为是他在杀人…”

首领随即说道:“如此，此事彻头彻尾就是误会。”

“正是。”蓝准恭敬道。

那根红线又从昏暗中飘过来落在蓝准手心，他转身对雪荣恭敬道:“领主谨守律法，重爱生民。我等敬佩。也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他吧。”

雪荣冷着脸，剜了我一眼后，走了。

那窄小的出入口，漏进来一束淡淡的白光。

“此后，我会令人族各部将死囚送予鹰部为食，也请首领遵守契约，予我生民安宁。大地灵气越发稀薄，希望你我都能管束族人，共度艰难。”

“自然。”

蓝准带着我离开了。

在宫殿外，我看见了那几百个人的尸首…他们变成了僵石……是灵力枯竭而死的…

我不解的问蓝准:“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被吸光灵力而死的…”

蓝准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我们离开了这个潮湿闷热的地方，他带我来到他的住处，荒废的石林里的一间窄小山洞。

他指尖飞出一个发白光的水球，水球在洞穴里游荡。

他把那根红线又系在我的手腕上。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他起身，坐在一整根木头做成的床板上，仿若无事一般:“不然呢？你死，我死，还是那个领主死？”

“他们屠杀人族，我亲眼看到他们宰了一个孩子！”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白色的眉毛下，那浅灰色的眼睛，就这么平静的看着我，仿佛他没有情感，不会共情。

“你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保护人族吗？那么多人被杀，你怎么不管呢？”我质问他。

“倘若这件事追究起来，鹰人的确该死，那么，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打得过吗？他们若恼羞成怒，撕毁契约，那么整个人族都会成为他们的食物。鹰部首领与我都在寻一个平衡。”

“倘若他们以后还敢弄什么屠宰场杀人呢？”

“不会了，至少契约存续期间，不会了。”

“你怎么能相信他们？”

他有些无奈，将我拉去身边，耐心告诉我:“鹰部原居雪原，但那里灵气匮乏，他们所依赖的东西是天火之灾后的偶得之物，那个东西的灵气也在慢慢匮乏。他们是一定会打过来的。如若当时，我族不求和，那么他们翅膀所过之处都是灾难，人族必定毁灭。我们求和，以物易物，共持彼此的命脉，不仅保下大多数人，也令人族有机会在人族领地内布防。现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所能依赖的只有那偶得之物，而我们却有很多。”

“如此，为什么不直接灭了他们？”

“如果灭了他们，谁来承受那偶得之物？”

“那是什么东西？”

“你见过的，一片碎片。”

“你说的生命碎片吗，那东西怎能轻易予人，你就不怕他给你的是假的？”

“生死存亡之际，心会更纯粹些。我豢养莽夫，只求抵一时之困…”他垂下目光，这后半句就像是自言自语…

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那几百同胞的明明不是灵力枯竭而死的，不知他心是怎样的玲珑给他们安排了这样一个结局…在这个灵力都要靠抢靠施舍的时候，什么样的结局才算好呢？我扯下衣袖撕成碎片，用蓝准和我说过的，最朴素的方式，祭奠他们：以我之衣为旗，送诸君，莫回头。

…我不再生气，也不再怨他了。

他身边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