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醒了。
他出门前把窗帘拉上了,现在却被拉开了。
*
陆枫敲了三下,推门进去。
床上被褥被掀开,左右空无一人,一直温着的营养液也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阳光静静地在室内沉淀。
“女皇陛下?”陆枫试着对四周唤了一声。
“……”没有回响。
陆枫挨着床边坐下,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中间,肌肉线条流畅紧实,隐约可以透过表皮看到底下的青色脉络。
大掌捋平她换下的白底蓝绣边睡衣,也在捋平自己的思绪。
他每去一处基地,都会为她备一件睡衣,以免她宿在他这儿时没有舒适的衣裳穿。
他将睡衣折叠成豆腐块,放在枕边。
女皇陛下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首都那边战损严重,基地重建远比这儿更需要领导者坐镇,她能来看他一趟,他已然知足。
只是,为什么不能同他说一声再走呢?他又不是什么不分轻重的妒妇,不会不让她走。
陆枫黯淡的视线落在床板正对面的办公桌上。
片刻后,他目光下移。
不知注意到什么,他发散的视线聚集到一处,眉心微拧。
他蓦地站起身,走到桌前,皮鞋尖捻了捻地上的灰印子,那印子压在桌腿下,又没有完全被压住,只有桌腿被人移动过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他又看到向桌上,保温桶口边沿挂着的几滴水。
保温桶里的水只到一半以上,像是经历过晃动,挂到了桶的边沿上。
一丝不安感突然来袭。
有一件东西,被他存放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暗盒里。
陆枫两手握在桌沿,迅速将桌子搬开。
看到桌子后侧场景的一刹那,他呼吸微微加重。
保险暗箱被人暴力破坏过了。
藏在里面的物什不翼而飞,被替换成了一只同重量的水杯,因而没有触发底部的压力报警器。
而设置在暗箱口的交错红外线,也无纹丝异样。
陆枫缓缓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投向窗外,神情变得严肃而复杂。
是女皇陛下拿走了它。
屋内依旧宁静。
但直觉预示到某种变故即将到来,令他胸口如坠千斤石。
他立即划动腕上的星脑,一张莹蓝色的投屏出现在他的正前方,上面显示,他正在等待传讯的对象是——女皇陛下。
*
“女皇陛下,咱这个方向,好像不是回首都啊。”
“我累了,想四处走走。”
夏漾漾闭目养神地坐在飞舰上,指腹一遍遍抚摸着手里的罗盘,上面已经生出铜绿。
他们航行的方向,是罗盘所指的方向——时间之墟。
忽然间,夏漾漾腕上星脑震动,她掀开眼皮,一条呼叫的通讯在褐色的眸光里跳动。
随着呼叫的时间越长,夏漾漾的唇角也抿得越来越紧。
她似乎随时会接通这条通讯。
但直到通讯暗下去,那绿色的接通键也没有被划下。
星脑被从雪白的腕上拆下,抛出窗玻璃,连同雪白的尾烟一起消失在舰尾后面。
呼呼的风刀片似地刮进来,又被迅速摇上的玻璃挡在外头。
自始至终,飞舰内死寂一片。
驾驶员从后视镜里目睹一切,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女皇陛下,心情:阴。
完了完了完了,一定是陆上将太死板了,没伺候好陛下。
哎呦,遭殃哦。
耳机里传来陆上将的传讯,驾驶员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女皇陛下,陆上将给我传讯过来了,我……要接吗?”
虽然不知道刚刚给女皇陛下通讯的人是谁,但看得出来,女皇陛下如今对通讯的态度极度不友好。
后视镜里,女皇的脸被她用袖子遮住了,不过,从声音听来,是十分不耐烦的语气。
“他总是大惊小怪的,估计是找不到我了来质询的,要让他知道了我在哪儿,我还散得了心??”
驾驶员是个明白人儿,连忙点头,挂掉了通讯。
但仍脑子转了转,给陆上将发了条讯息:女皇陛下外出散心,上将请勿担忧。
不一会儿,星脑传来消息:[把行程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