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僵持到此,她也须拿一个决断出来了。
长公主话落,四座皆静。
兰溪楼的姑娘们都当自己是砧板上的鱼,大气都不敢出。此时也试着偷偷去余光看长公主,盼着长公主能大发慈悲,切莫牵连了唐延年。
长公主沉声道:“她也是无心之过,但无心之过,也是过。”
灵华公主闻言,挑衅地看了一眼唐延年,眼中露出了一丝得意。
长公主却接着道:“郡主有一句话,甚是打动本宫。皇室威严,不在邢责,而在和光同尘,济世安民。圣上是开国明君,定是希望天下万民同沐恩泽。宴上诸位日后都是国之栋梁,是朝廷的肱骨,本宫希望你们攘内安外,都能体恤百姓,仁德宽厚。”
“我等谨遵长公主教诲。”众人起身齐道。
长公主宁和一笑,示意众人坐下,她又看着灵华公主道:“灵华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咱们的兴致与诸多小娘子的前程比,也不值一提了。不如,请素芷娘子独奏一曲,让咱们这些曲高和寡之人,也附庸风雅一次,就当为灵华这懂琴之人赔罪。”
“这……”灵华公主犹豫了一下。
长公主接着道:“本宫早就听闻,素芷娘子的‘双弹’和‘索玲’手法出神入化,前者有真正的寒鸦啄雪之势,后者有振索鸣铃之势。灵华你的琴艺举世无双,当真不想与素芷娘子切磋一二吗?”
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宽容一些,长公主这么说,灵华公主有些心动了。
她喜欢琴,自然也想听听旁人的技艺。正如练武之人,看到旁人身怀绝技,也想切磋一般。
“真有这么奇?”灵华公主心痒难耐地问。
长公主点了点头。
灵华公主扫了一眼暖香:“今日,本公主就看在姑姑的情面上饶过你们,都滚下去。”
她颐指气使指着素芷:“你留下。”
素芷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低下头道:“奴家的琴弦已断,奴家……”
她唯恐灵华公主一怒,先前唐延年做出的努力都荡然无存。
“用我的琴。”云水止出声了。
灵华公主错愕地看着云水止,她茫然问道:“你那把‘独幽’琴面桐木,琴底梓木,是稀世珍宝,怎可给她来奏?”
“有何不可?”云水止风轻云淡反问,他垂眸,依旧清冷绝尘,“既为同好,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灵华公主本想反驳,可她喜欢云水止,生怕云水止觉得她咄咄逼人。
她与云水止的共通之处,就只有琴了。
若她在琴这一事上与云水止生出嫌隙,那她就真的是哑巴吃黄连了。
灵华公主逼着自己挤出了一抹笑:“云侍郎所言在理。”
云水止的“独幽”被他的书童呈了上来,素芷抚摸着“独幽”,她的眼睛都散发着光芒,先前的紧张也荡然无存。
得到了长公主的首肯,素芷就弹奏了起来。
此情此景,此曲此意,唯有太白之诗可以言表: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