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回到车上,迫不及待地撕开文件袋,果然里面放着一个U盘,此外并没有其他东西。不会错,就是这个了。林熹松了口气,将帽子摘下来,因为紧张,额头已经渗出汗来,让帽子的内村也有些濡湿。林熹伸手抹了抹汗,自这次重生第一次松弛了下来,只要陈学金那边没有问题,剩下的都好办。
精神一旦松懈下来,林熹只觉自己眼皮变得异常沉重,困倦一阵阵袭来,加上身处地下车库,周围安静又有些昏暗,更是催眠。林熹想起第一次因困倦而发生车祸的情景,决定先在这小憩一会,他定好闹钟,打算休息一会再去处理杜琴的事情。
入睡朦胧时,林熹像是听到海浪的声音,一阵又一阵涌上来,年幼的他光着脚在沙滩上开心地跑着,湿润的沙滩上留下他一连串小小的脚印。妈妈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远远地站在阳光下,冲着他挥着手喊着让他不要跑远。
他站在沙滩上,看着海水一次次漫上来,他一次次跳着向后退去,不让海浪追上,待海浪退去,他又紧紧地追上去,玩得乐此不疲,这单调又不断重复的来回追逐让他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天渐渐暗了下来,原本被太阳照得温热的海水逐渐变凉,周围喧闹的人声慢慢静了下去,只剩下海浪一阵又一阵“哗,哗,哗”拍击的声音。年幼的林熹停下来,向四处张望着,妈妈呢?四周偌大的沙滩空无一人,只有天边已经模糊的分界线,和吹过的海风。妈妈呢?小小的林熹突然心中涌上一股害怕,妈妈呢?他大喊起来:“妈妈!妈妈!”
没有,哪里都没有妈妈的身影,林熹在空寂的沙滩上跑了起来,终于看到远远的地方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倒在沙滩上,妈妈,妈妈怎么摔倒了?林熹朝着那边奋力奔跑过去,妈妈!
身穿白裙的女人面朝下卧伏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看不清面容,林熹就拉住她的手臂将她翻过来,湿漉漉的沙子沾满了女人光滑的脸,林熹下意识地伸手将她脸上的沙子轻轻擦掉,沙子下面女人的脸一点点显露出来,不,不是妈妈,怎么会是安燕!
林熹一时间怔住,恍惚间不知身处何处,身处何时,为什么安燕会躺在这里,溺死,溺死,这是安燕被发现溺死的地方吗?林熹直起身来向四处看着,海水已经退潮了,明晃晃的圆月已经升到了天空顶部,像是探照灯一样直直地射下,周围浓重的夜色在这样光亮的月色下退去,林熹低下头,女人海藻一般的长发蜿蜒,不,不,这不是安燕,是杜琴!
林熹“啊”地一声醒过来,心剧烈地跳动着,浑身已是冷汗淋淋。
2013年6月20日杜琴
杜琴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本是个双人间,旁边床的病人中午已经出院了,如今这间病房只有杜琴一个人住。微凉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带着一丝住院楼外郁郁葱葱树木的气息,白色的窗帘随着半开的窗户,一会扬起一会落下。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深绿色的树木已经变成黑影重重,像起伏的山峦密密的压了过来。刚才医生的话让杜琴仿佛浸入到冰水里,透骨寒冷,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是她又一次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了吗?她那样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美,更优秀,更值得人爱,可是现实告诉她,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你天生就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被放弃。她想起了她的妹妹,那个天生受宠,天生就拥有她想要一切的妹妹。为什么妹妹能毫不费力的获得众人的目光,所有人的偏爱,而自己只能是陪衬,一个衬托妹妹有多么被爱的参照物。所以,她努力考上外地的大学,离家远远的,试图以一个崭新的自我来获取被偏爱的资格。
可是,她再一次的输了,她再一次被牺牲和放弃了,连同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杜琴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她想起了安燕,这是第一次,她仿佛触碰到安燕心中的伤痕,安燕不再是那个面目模糊而又疏离的身影,她是一个被伤害、被背叛的女人。她一定后悔遇见林熹吧,就像自己一样,杜琴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