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思街中鱼龙混杂，不知深浅的何所求与常德远办完事情顺着街道朝外走，路过一个个小摊，无论是什么样的周遭全是围的满满当当，吆喝叫卖、讨价还价不绝于耳。

正当二人要走出鸿思街之际，某地的箫声越过鼎沸人声飘到二人耳中，常德远立马驻足，何所求也站在其旁侧耳：“寻常箫声，不过倒不像中原地方的乐谱。”乐声抛却了箫声凄切，倒有些跳跃，像水声泠泠。

常德远道：“去忧门驯兽曲中的一段。”不喜归不喜，但这曲子，他着实练习了许多年，即便是自有一节也能够当即认得出来。

无戒城乃是周遭数一数二的大城镇，即便在这里遇到同门也并无不妥。

常德远与何所求慢慢走近那摊子所形成的包围圈，装作看客一般寻着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围观者道：“我也不晓得，不过这南边来的小姑娘的确有两手啊。”

并未得到可靠结果的二人只能在旁人责骂之中一步步挤进中心。

看客口中的“南边来的小姑娘”正背对着众人，手中执箫。

对面兽笼中被囚禁的豹子听闻她的乐声之后站了起来，因笼子的约束并不足以完全站立，刚才的凶性当即磨灭，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低下头颅点了好几下，模样很是温驯。

而站在笼子旁边的货郎看着那少女面色不霁，拿出腰中鞭子往笼子上狠狠抽了好几下：“畜生就是畜生，想要它乖就得打，打乖了就听你话了。”

少女的箫声戛然而止，虽看不见少女的神情，但从她的声音便知晓她已然气愤：“即便是灵宠，驯也有驯法，一旦不和你心意便出手打骂，又何必卖活物，直接卖死的不行？”

何所求当即觉着这声音着实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遂仔细盯着她那一身由蓝、黑、白三色构成的异族服饰。

“我捉的，我怎么处置有我的道理，要你管？”货郎叫嚣道。

少女被这番言辞给噎住，当即愣住，不过几瞬之后道：“我买下你这里所有的东西，多少灵石，说个价码。”

“哼，你说卖就卖？我卖给谁也不卖给你。”

那货郎当着少女的面再次扬起鞭子，抽得铁笼哐哐响，里面的豹子发出一声又一声暴躁不安的嚎叫，货郎听了很是高兴，在豹子嘶吼声中叫卖：“灵宠，灵宠，百年难遇的灵宠啊。”

常德远看那背影便知道是谁了，犹豫过后，拦住那货郎的叫卖道：“这些东西，你尽数卖给我怎么样？”

背对着她的少女当即转身，头上银饰撞得叮当响，见到来人不误惊诧，却连忙掩饰住，沉默着站在一边。

何所求眼神从她身上一掠而过，女孩儿面庞圆润，五官尤其是眉眼很是凌厉，偏生眼角有几丝笑纹，想来也是个极为爱笑的。

那货郎也看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常德远的衣裳，穿着既不华贵也并无任何符文加持的十来岁少年，瞧着并不像有这个家底的，更何况身边站着看戏的貌似是他姐姐，当即用鞭子从最南划到最北：“这么些，可不便宜，您当真？”

常德远当即道：“我拿这些个炼丹，我只问你多少钱，你说便是，我自然出得起。”说着还拍拍自己的储物袋。

何所求站在一边，那货郎却是转向她：“您家弟弟能做得了主吗？”

无论是常德远、何所求还是站在冷眼旁观的少女当即被问愣了，还是何所求最先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既然我弟弟开口问了，那你只如数说个价钱便行了，自然由我兜底，亏不了你。”

“我弟弟”那三字可是强忍住笑意才说得出口的。

常德远阴沉着一张脸：“价钱。”他很是喜欢自己少时的模样，所以时刻保持，想不到如今竟因此吃了个暗亏，实在是可恶！

那货郎瞪了一眼少女，转而对着常德远道：“三百万灵石。”

常德远二话没说，掏出储物袋就要拿灵石。那货郎连忙摆手道：“三百五十万。”

没理他的常德远将二指伸进储物袋中，货郎见他不应答还以为他同意加价，再一次道：“我这好些东西都是我出生入死得来的，四百万灵石不过......”

货郎话音未落，脖子前亘着一把弯刀，那弧度贴近喉结，森森寒光叫人害怕。

“三百万。”

货郎没处叫冤，他修行自认为不错，可连面前这少年何时出招的都不知道，更别谈方才还在看人闹的众人一见到动武了连忙全都散开了。

现如今货郎面前只剩下，何所求、常德远这对“姐弟”以及本就与他不对付的异族少女。

这笔“强买强卖”的生意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说实在的，这么些东西无需他每日在这儿辛苦吆喝，一骨碌都卖出去了，着实省事不少，价钱也合适，货郎没有不卖的道理。

与常德远签订完契书，拿过代表三百万灵石的银票之后，货郎战战兢兢地收拾东西便要走，那少女拦住他：“鞭子给我。”

货郎东西都卖完了，见她还要不依不饶，张口欲骂，可见常德远将契书交到她手中，瞬间跳脚：“你们是一伙的？”

常德远没理他，对着一旁忍不住大笑的何所求就是龇牙咧嘴：“我都能当你太爷了，你还占我便宜！你不觉着亏心吗？”

少年模样的常德远比何所求还略微低些，何所求一睁眼便是不过二十岁自己那个一百来岁的弟弟，笑得眼泪从眼角溢出，忍不住肚子疼弯腰，伏在关着豹子的兽笼上：“还太爷呢？弟弟，喊声姐姐来听。”

虽然货郎万般不愿意，但无奈契书已经签订，毁约又舍不得那些灵石，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独留三人对着摆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以及三四个大型兽笼。

少女一个口哨，同少女差不多打扮的几个成年男子从暗处走出来，稳妥妥地将这些东西，方便放在储物袋中的尽数放在储物袋中，其余的请示了少女便依言带着这些玩意去了落脚处。

那些人过于尽然有序，常德远也习惯了，面对那少女问：“你怎么来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