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
长秦古镇。
溪边桥上,一少年急匆匆地走过,他的兜里是一腹瓜果。觅着那雨中泥泞的脚印向前而去,大抵可知少年欲往何处。
郊边,城隍庙。
少年姓陈,名鹭年,乃是古镇上的一户陈氏夫妇老来所得之子。闻说,其子降生,可见天地祥光,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但不幸的是,奈何夫妇二人年过古稀,未待得陈鹭年及冠之时便不幸染恙遗憾而去。是谓“春秋半百胜天子,人生七十古来稀”。
这生老病死,自是人生常态,只是可怜了那陈鹭年一人孤苦伶仃。所幸左邻右舍皆是些友善淳朴之人,如那白巾丧事、升堂弄学皆是一手操办。
而今日恰巧是清明时节,陈鹭年如此奔波,便是要去祭拜那葬于城隍庙边上的陈氏夫妇。
这城隍庙,所供神像乃悟道山九境大能纪天行。传言此人修行万载,一身修为已至无人之境,离那登天成仙之境只差半步之遥。
如这般传言,陈鹭年自是不信。理由很是简单,为何他陈鹭年不能修仙,又为何他爹娘不能修仙。若能修仙,金躯玉髓,如何能被这凡俗弊病夺了性命。理应是众生平等,世人皆可修仙方对。
但纵观长秦古镇,寿百岁者未见一人......
城隍庙内,陈鹭年摘下了斗笠,抖落了蓑衣上的雨水,然后恭敬地对着那雕像鞠了一躬,并点上了三柱香。不过他并未着急离去,而是跪于蒲团之上,聆听着屋外的磅礴大雨,等待着三柱香的燃尽。
邻居王婶跟他说过,焚香燃爇,置奉贡品,便是香火。陈鹭年这般做便是想看看这香火到底何去何从。
悠悠的香烟萦绕在雕像身上,将那置上的四字匾额遮得若隐若现。
香烧的差不多的时候,陈鹭年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他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将置奉的瓜果收起,然后往边上一处墓藏走去。这已经是他来供奉的第五个年头了,他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所谓的香火不过是一阵终将消逝的烟。
参天的古树下,陈鹭年弯下了腰,将腹中兜里的另一半瓜果取出,用内衣擦拭后轻轻地放在了那石碑下的小石台上,然后借着庙里的打火石点燃了手里的几根香。
少年折了折双膝,将两腿收拢并跪于碑前。他的眼睛里,是几分落寞和几分欢喜,微微张开的唇齿也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爹,娘。孩儿来看你们了。孩儿最近过得很好,去年和您说的那瓶桂花酿也在昨天卖给了住在咱们左边的王大哥。王婶一家人确实很好,总是帮助我......好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他们了。”
“对了,孩儿还交了几个朋友,一个叫宋圆,是宋衙内的儿子,还有一个叫马飞,是马五爷的儿子。我们一起在学堂.....呀对,这个孩儿好像跟您讲过了......那孩儿换个话题吧。今日的贡品是孩儿......”
可惜大雨磅礴,所有的话语都沉闷在了雨声之中,发泄出来的情绪又重新化作了一片笼罩在陈鹭年心头上的阴云。
初春的雨季,阴雨连绵,难见天日。陈鹭年仰头看着,任凭枝叶上垂滴的雨水打在身上,打湿眼眸。
少年身前,两矗暗青色的石碑上,折射过一丝金芒,金芒之中隐约可见那写于匾额上的四字——“替天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