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自己满身狼狈,便派院子里的洒扫丫鬟去通禀郑氏,说她在知善堂耽搁了时间,回来的晚些,明日晨起再与她请安。
谁知不多时,刚安顿好云裳,郑氏便赶了过来。
张嬷嬷身后的丫鬟菏儿端着一盏燕窝。
刚一进屋,郑氏便故作严肃,语气却十分宠溺:“来吧,说说今天怎的回来这么晚?”
“今日本来要早回的,可是想到知善堂的屋顶都破着大洞,我便说去那里看看!”
“嗯,几个屋顶能看到半夜?你看看现在是不是马上要亥时了?”
“哪有?这不是还有一会儿吗?”
“你再说说怎么就到这么晚?”
“您知道的,知善堂里一直人山~人海,那么多生病需要救治的人,怎么好让曹大医丢下他们来与我说话!”
俞晴说着,摇了摇郑氏的袖子,试着趴在她的肩头,熟悉的安全感袭来,之前在黑暗里的恐惧稍稍缓解,她鼻头竟有些泛酸。
郑氏轻拍她的背,见她疲惫,心中满是心疼,“这些事今日暂且不说,以后不许这么晚回来!
回来这么晚,可是饿了?把这盏燕窝喝了!”
“好的母亲!”俞晴答应着,却仍是抱紧了郑氏的胳膊,“母亲,我想把知善堂修葺一番!”
“嗯,差不多就行,不要修的太过奢华!”
“母亲为何如此说?”俞晴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哈欠。
“这京城的医馆何止百家?知善堂屋舍粗陋些,但是也让那些贩夫走卒们头疼脑热的时候能有个抓药的地方不是?”
“是啊,母亲心善,我听母亲的!”俞晴面带微笑,郑氏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用调羹在碗里搅了几下,提不起胃口。
“好了,早点睡,瞧你困的!”
郑氏说着就要出门,却又转回来问:“云裳呢?”
“裳儿?”本以为瞒过郑氏,俞晴想要松口气,听她这样问,连忙说道:“她,她今日累了,我让她先去休息。”
“你也早些休息!”
待出了秋芙苑,一个婆子匆匆走了过来。
张嬷嬷问道:“怎样?”
那婆子神色紧张:“马车上布满了箭簇,车夫…车夫…”
见这婆子说话吞吐,郑氏心中不耐,“那车夫怎样?”
“他,他没有回来!车…车轮子上有血!”
“有血?”郑氏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轻抚心口,如今晴儿安然无恙,她强自安定心神,对着身边的几个下人,威严的说道:“今日的事情以后不许再提,若有嚼舌根的,一律打杀!”
听她这样的话,几人低下头不敢言语。郑氏素来宽和,打杀这样的话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说。
回到主屋,郑氏屏退所有人,将她的体己银子粗略算了算,又盘算了能拿出来变现的田产,生怕是俞晴闯了祸事,来日变卖些银钱好用来疏通。
谁知一连过了几日,竟无一人上门,俞晴近几日也没有出门,乖巧的让她有些心慌。
此时知了还未爬上枝头,天气却是已经热了。
郑氏刚用过早膳看着张嬷嬷拿小火炉煨着一小锅猪蹄,只觉得汗水不停的流下。
刚拿起帕子,一个婆子跑过来说左都御史张家派人送帖子来,邀她和晴儿小姐去参加赏花宴。
郑氏接过去看了,连忙写了回帖答应。
待亲自去秋芙苑告诉俞晴这件事情,她只是神情恹恹,她素来不喜这样的名利场,在家里教云裳弹琴多好。
听着云裳弹琴力道过大,琴弦发出“吭吭锵锵”难听的声音。
郑氏皱了眉头,“我说娇娇,云裳不善弹琴,你又何苦让她为难?”
“我看她挺喜欢的,才几日,弹折了十几根琴弦也没见她停下!”
“十几根琴弦?”郑氏几乎笑出声来,“哈哈,俞伯牙爱琴,恐怕一生也没断过这么多!”
俞晴也掩面,“嗯,现在好多了,已经一个时辰弦没有断了!”
话音未落,只听“锵”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云裳仍不气馁,摆摆手,“小姐,您坐着,我自己来换!”
郑氏将炖了一上午的猪蹄推到俞晴面前:“来,尝尝!”
她向来喜欢清淡,看着碗里琥珀色已经十分软烂的猪蹄,只浅尝了一口。
“不合胃口?”
“不是,最近习惯素淡的,只觉得猪蹄有些油腻!”
“之前你伤了身子,只能拿五谷养着,如今大好了,该进补一些!”
“我知母亲疼我,先放在这里,等我晚会儿饿了再用可好?”
“随你吧,好了,你们顽!”看了一眼熟练换琴弦的云裳,“琴弦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
“好啊,要不让裳儿随您去取?”
“你还真想让她练到大成?”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些事情来做。”
“你开心就好!”
郑氏说完,带着云裳离开,院子里其他下人也都有各自的事情,一时间,秋芙园只剩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