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晴笑着看她。
“晴儿啊,你可知道这痣为何是偏的?”
“为何?”
“你知道的,每家高门大户的小姐自幼便要点上朱砂痣,偏你怕痛不停的挣扎!
你舅母她们几个见痣点歪了,要重新再点,我看你实在怕痛,才求她们放过!”
俞晴脸上的笑容更大,“母亲最疼我了!”
郑氏拿手指轻抚朱砂那处,已经与皮肉连在一起,不像是画上去的。
松了口气,轻抚她的头发,她耳后有一颗小痣,看过去仍在。
几日来的担忧烟消云散,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我的晴儿最乖了,以后可不能吓娘!”
俞晴不明就里,如今每日里与郑氏相处,她已经习惯这样的接触,只任由她抱着,甚至还多了一种莫名的心安。
一只手随意的捏着她的袖口,满是小女儿的娇态。
“母亲,我马上就及笄了,你怎么还当我是小孩子?”
“傻孩子,你在母亲这里什么时候都是孩子!”
郑氏也笑了起来,两人说笑一路。
到了郑府,俞晴被张蔷叫走,看着她和几个花儿一般的女孩子一起,郑氏几天来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的晴儿长大了,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也是正常。
杨氏见她看着俞晴离去的方向发呆,轻轻碰她,“人家晴儿要说婆家了,你还盯这么紧!”
“哪里,我是觉得孩子长大了!”
“可不是吗,明年就要及笄了!走,我带你看看谁也来了!”
杨氏领着她朝一处湖心亭子走去。
那一处隔几步就有一个婆子守着,她心中意外,面上却仍是平静。
到了亭中才看到是徐谭氏和奚谭氏,她心中震惊,她们幼时相识,嫁人后才见的少了。
俞晴这边,随着张蔷去了花圃之中,各色的花儿挤挤挨挨开的十分热闹,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轻松几分。
苏琥儿和关云珠走了过来与她打招呼。
苏琥儿问她今日打扮的怎么如此素静。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苏蓉儿却说道:“还不如穷酸闹的?抄奴才家的主子还真是少见!”
那语气里的傲慢实在太过明显。
苏琥儿脸上挂不住,出声阻止:“蓉儿,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要乱说!”
“我哪里乱说?那日在多宝斋遇见,她什么都没有买就走了,还不是穷酸?”
云裳气不过,想要开口,却被俞晴挡住,“蓉儿姐姐怕是有什么误会,那日想起有些事情没做,才急着离开,没有陪姐姐选到满意的头面,实在是我不对!”
“呵,话说的好听!谁知你是做什么去了!”
“晴儿小姐那日去了知善堂!”郑云珠身边的丫鬟小兰说道。
众人看向她。
“那日我老子娘身子不适,小姐放我离府一日,找的知善堂李大医开几副药。我忙着照顾她,看到于小姐却没过去请安,还请见谅!”
“你母亲可大好了?”
“好了,知善堂的药管用还便宜,吃了两日便大好了!”
“哼,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俞晴见事情已经说清楚,便没有理睬她,“蔷儿姐姐,可有茶水,站了半天口渴了!”
“自然是有的!”
待她们离开,苏琥儿低声对着苏蓉儿说道:“今日几家的夫人都在,首辅夫人也来了,你收敛些!”
“呵,母亲已经在为你相看,你有什么可着急的?而且我说什么与你何干?”
“蠢货,你可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丢的是我们苏府的脸!”
“就你聪明,我偏不!”
苏蓉儿甩袖离开,空留苏琥儿在那里心中烦闷。
张蔷和俞晴走进茶舍,张蔷给她一一引荐,在坐的大多是一二品官员家的小姐。
她们一一见礼,其中在坐的户部尚书周荔青之女周芊羽也在其列。
前世在宴会中见过几次,没想到今日能在此遇见。
安静的听着她们几人聊着公卿之间的闲话,偶尔能听到熟悉的名字。
原来如今外祖父谢瑔的几个学生已经进了九卿之列。
他最得意的门生徐贤做了首辅。
如今听到这些话,想起外祖父,她只觉痛彻心扉。
外祖父谢瑔和舅父都因太子党的覆灭而丧命,她如今重生就像是一种苟且偷生,让她觉得并不光彩。
一口茶水下肚,丝丝苦意流进了心里,这世上的事不是刻意不想起就可以当做它们没有发生过。
因为即使想要刻意远离,也还是会有一天被不经意提起,扰乱了一颗苟且偷生的心。
将那些愧疚和罪过一股脑的掀起,就像是被搅乱的一个酱缸,其间的苦味和龌龊全都浮现,让人忍不住的作呕。